前尘22 今夕何夕
解道:“你笑什么?”
裴棠的笑容里带了点小小的不怀好意:“大人这次比上次飞得好多了。上次直箍得我腰痛腿痛脖子痛。”
无念一愣,想起自己上次因着听到姜夫人的声音挟裴棠狂奔乱飞,还害得她丢失一大笔银钱,不由得脸上发烧,梗着脖子道:“是你不会配合!”
笑闹间裴棠已经适应了楼顶崎岖的屋梁瓦片,她小心翼翼地挪了挪位置四处望了望,接着提起裙子往屋脊上一坐,接着便冲无念挥挥手。两人并肩而坐,无言望着远处各坊的灯火出神,好一会儿无念才道:“所以我们奔来此处……做什么?”
“当然是来观云锦会呀!”裴棠曲起膝盖,一双小手托住脸颊摇头晃脑道:“就是治礼司统一燃放的烟火巨阵嘛,前两年圣人立太子的时候也放过一回,阵仗大得很,今日是为新生的公主殿下放,不知道有没有当年气派。”她转过脸来冲着无念歪头笑,“我特地寻了这个看烟火的好去处,不过大人既是神仙上官,天宫仙庭的焰火自然比这里好看千倍万倍,大人就别笑我不知天高地厚、借花献佛啦。”
无念看着她发梢上映出的月光,轻声道:“仙庭里并没有什么焰火。”
有的是日复一日的苍穹白雾,百无聊赖的庭前宴饮,用凡间功德堆起来的繁花似锦,和看不到尽头的虚伪孤独。
没有焰火,也没有你。
他将目光落回到裴棠的脸上,却发现她那张终日盛着活泼笑意的脸此刻也不再有欢欣。眼前的少女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定定看着无念开口道:“大人今日来,是同我告别的吧。”
无念只觉得喉咙上被人揍了一拳似的,呆滞了片刻才低声道:“你……你如何知道……”
裴棠扭过脸去,声音小小的:“大人说了是为了解决阴司的事务才来的。黄鱼老道……不对,那什么攻玉使已然伏诛,小颜小鹤也被那位判官大人带走了,想是诸事已毕,无需在人间多耽搁了。大人为着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我竟不知,神仙也能流那么多血……”话到此处已然带上了哭腔,但裴棠依然没有抬头,“如今大人已经伤愈,却又肯回来看我,不是为告别还能是为什么。”
无念无言以对,分明是几句平常的话,他却觉得心里传来裂帛的声响。半晌他才硬起心肠答道:“正是。此番事必,我也该回到罗酆山去了,今日来便是和你做个了断,这些神鬼之事,你都要尽数忘却才好。”
他此刻看不见裴棠的脸,只能看到眼前鹅黄色的发带微微颤抖,心中不忍却也只能握紧拳头,伸手到袖中一探,摸出个卷轴来递到她面前:“之前答应你的,你母亲转世后的命簿。”
裴棠有些震惊地抬起脸来,眼中是还没来得及拭去的眼泪,但脸颊已经因为震惊和激动染上了红晕。她几乎是颤抖着接过那只小小的卷轴刚一展开却又合上,嗫嚅道:“大人……说与我听吧,我不大看得懂篆字的。”
无念只得把卷轴在她眼前展开,执着她的手一字一字抚过,温声道:“贺九娘的功过筹算簿被评为‘善’,此世投生在南洲的渔户家中,是为独女,父母慈爱,家财尚可,是个殷实的好人家。你可安心了?”
一滴滚圆的泪珠落在那卷轴上,接着又是一滴。这一次无念却没有松开她的手,只轻轻吧卷轴抽走合上,伸手帮她拭泪道:“别伤心了。莫要再牵念前尘。”
裴棠似是醒转过来一般胡乱地抽回手去揉自己的眼睛,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哽咽:“我没有伤心……我替阿娘高兴。原本我还想着,阿娘若是没转生,那这辈子我来做她的阿娘好了。我一定比世上最好的阿娘还要待她好。”
就这样胡言乱语了一会儿,裴棠重新抬起脸来,面上恢复了笑意,只是眼角亮晶晶的:“大人帮了我那么多忙,又救了我性命,我怎么报答也不能够,所以今日想送大人两件礼物。”
少女低头窸窸窣窣地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接着缓缓张开手掌,躺在她手心的是一块小小的玉牌,‘裴棠’二字在月光下泛着柔白晶莹的光彩。无念认得它——在溯洄咒里他亲眼见过,那是裴郁送给她的见面礼。
“我从前没有姓氏,也不知道自己的阿耶是谁。可是收到这个玉牌的那天起,我就有了姓名,有了来处,也有了阿耶。阮娘娘当年没忍心把它当了去,我每次看到它,就觉得阿娘和阿耶还在我身边一样。”
裴棠一边说一边把那玉牌翻了个面放入无念掌心,无念本欲张口说些什么,却在看到那玉牌背面后忽然失声。
原本应只有匠人落款的玉牌背面被重新雕刻了一遍,底层依旧是重重叠叠的海棠花瓣,正中却刻了两个不同的字:姜念。
“大人那日同我说,你的上官不喜欢你原来的名字,才为你取了新的名讳。可我觉着不好。”裴棠微微撅起嘴来,“名字是父母给的,若是大人你自己不喜欢,那换便换了,可是你上官不喜欢……他又算得老几?我看大人一点都不喜欢那个新名字,不如就换回原来的名字好了。就算你的上官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