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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孤舟。身留?或是心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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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院里槐树发了芽。昨夜还是小小的绿豆样,贴着树干长;一眨眼,绿芽舒展开,雾蒙蒙的一片绿色笼罩在枝头。树下的花坛里野草冲出头,有一指长,纤细幼嫩;还有紫色野花,贴着地表生长、开花,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

春天,拖到最后才光临祁安的住处。等她从梦中醒来,已不知外头是怎一片灿烂天地。

此时距离被时安威胁已过了半个月,回来后祁安一直在病中,病体更添了祁安对时安威胁的恐惧。

原来她一直不知道嫂嫂怀孕了。哥哥要做父亲了?自己快要做姑姑了?更添祁安惊讶与难过的是,当初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得知这样的好消息。

哥哥会是个好父亲的。她想。她念着,哥哥会用心疼爱,教养孩子,会花时间陪伴他们,哥哥会是一个跟他们父亲截然不同的父亲...

书意背对着里屋,站在圆桌前,手里拿的树枝上有红色的球状花苞,看上去像是山茶。

今年春天明明路过梨园好几次,自己竟一点想不起来今年梨苑梨花开得好不好,盛不盛。她闭上眼睛,她真的好想好想和哥哥再一次站立在梨树下,再感受一次梨花扑朔着落在面颊上。

她嘘了一口气,这口气并未像她希望的那样把浑身的疲累带走。

公主,您醒啦?把喝药吧。初雪瞧见她醒了,说道。

生活总是无处可逃。

初雪搀扶着她,也靠祁安自己也使劲儿,她才背靠着床板,半身坐直起来。

初雪一勺勺,用调羹的喂她喝药。调羹总碰在她的牙齿上。

书意放下手上的活走过来帮忙。将放在一旁的靠枕垫在祁安腰下面。她的目光不过多的在祁安脸上停留,仍生气。

病中苏后来看过自己两次;阿苏来看过一次;楚宋一次都没有。只有书意,只有她一个人因为自己放弃离开的机会而生气。

病中,她趁书意煎药没注意的功夫,偷偷地,在初雪的搀扶下去求见国主。

国主起先并不想见她,随便编了个理由,叫周至深出来让她回去。

我要对父亲说的事,在这儿讲也一样。她对周至深说完,利落转身,对着门帘咚一声跪在地上。

他以为自己跟时安一样是来求他的。所以不见自己。可自己也并不想见到他!祁安心头想着,头砸向地板,鼓足了劲儿大声说道(实际上声音仍然很小):

父亲!女儿不愿意嫁给楚宋。

话说出口,往日压在身上的重量(还有期待)被卸掉了,祁安顿时感到轻松。与此同时,一阵酸楚也浮上心来:不是自己懦弱。书意,实在是自己空无一物,不能与时安对抗。

父亲!第一声脱口而出后,第二声父亲就容易多了。

当时,祁安觉得必要的话,自己还可以哭。哭得很好。哭得楚楚动人。

周至深匆忙进屋禀告,又匆忙出来带来父亲的召见。

谢谢周大人。

公主,您别这样的话。

你刚才在门外说什么?国主甚至都没有多问候一句,开门见山的索要他想要的答案。

祁安请父亲,请兰娘娘安。她说着,弯腰下请安,腰部有一处酸疼发胀,祁安担心自己呆会儿会直不起腰。

怎么的?公主病还没好,快起来吧。这是这么久来,她听见的来自外人的唯一一句关心。

祁安抬头看了一眼兰妃,一些幼时的事情浮上心头。可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自己必须立刻做完将这件事,不能耽搁。

祁安将目光落在“父亲”脸上,两三年未见,她觉得“父亲”胖了好多,鼻头前突发亮,眉毛又压得很低,使眼睛周围显得越发阴郁不可猜。

公主,我刚才依稀听见你在外头说,说你不愿意嫁给楚宋。

父亲,兰娘娘,是的。女儿明白父亲是为自己好,但女儿不愿意嫁给楚宋。

为什么不愿意呢。兰娘子唏嘘道。

国主双手交叠放在桌前,身子朝前倾,眉头皱着,额头上出现很多皱纹。

他也老了,老得坚硬,像一块搁哪儿都碍着人的石头。

他该死了!祁安被自己心底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开口,声音浑厚低沉,颇有威严。

没,没什么。

他背朝龙椅上靠去,卸掉身上的力量,显得轻松得意,他扭头看了伴驾的兰娘子一眼,眼睛里的笑容空洞又虚伪之余,更令人作呕。

嘉兰比自己年纪还小两岁,你做得人祖父了!

罢了。他轻描淡写,显出慈父的宽厚,满腔对女儿的关爱和疼惜:你即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婚嫁之事本该两厢情愿。

她点点头。磕头,谢恩。举止形态装出他人期待里的娴静安分。

兰儿,你瞧,所以我总是说祁安是这孤一众孩子中最温柔和顺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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