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零零碎碎的月光像是被捅穿的纸人，碎屑从薄弱的心口处向外飞泻，冲到了孟醒脚下。

乌发蔓延，拢住了几山明月。

他垂眸望着自己的手，不知所想。

他的臂膀如藕般光滑洁白，却又带着薄而结实的肌肉，美丽而有力量感。孟醒先前已然将原本的大袖长衫脱下，露出与农夫耕地时穿得一样的坎肩。

他用手细细摸了摸那面料不错的外衫，笑得昙花一现，然后张开口，竟然硬生生将那外衫吸入了口中。

孟醒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不知道又在笑什么。他朝后椅去，有几勾沾了寒露的乌发挂在了两鬓处，愈发显得他诡离淡然，美色难藏。然而此时他那种妖一般奇异的美却显得出奇得澄澈和静恬，仿佛被神佛度化了一般。

然而，他淡淡的笑泽在看见一方物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光下，孟醒的瞳孔变了。

那绝不是属于人类的瞳孔，但如若说是完整的妖，又不太恰当。

那缩紧的、奇异的美丽瞳孔，牢牢扎在那东西身上。

有趣。多么丑陋的花灯啊。

灵芝爱美，怎么可能买下这样的花灯？

是谁送给她的？是谁？

是谁？

外露的胳膊上，表皮微微有青筋显露。

那双素然、修长如削葱的手，此时也宛如割喉的厉鬼之爪。

然而，再准备毁灭的最后一刻，厉鬼收回了自己尖锐到常人无法想象的爪牙。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眼神如刀子般要将灯面划出一个大洞。

突然，他将头低下。

乌发如瀑一般宣泄而下。

孟醒的鼻尖擦着花灯，鼻翼动了动。

好。他记住这个味道了。

乌云暗遮冰月，大雾溺藏阴霾。

孟醒的眼瞳恢复成如长发一般的乌黑。

他像捏着垃圾一样用食指和中指捏着歪歪斜斜的花灯，走出了堂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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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杜叔叔，杜叔叔，这是怎么回事？”

纵使杜之诗再过惊奇，他也被卫灵芝吵得头疼。

“卫灵芝！”杜之诗怒而拍案。

灵芝眨巴眨巴眼睛：“怎么啦杜叔叔？你没事吧杜叔叔？杜叔叔我刚才......”

“闭嘴！”杜之诗无能狂怒。“你......”

“我知道了杜叔叔，你是不是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不是的，我偷偷告诉你，我很久之前就......不过......不能......可能......”

“听我说！！”杜之诗冲冠眦裂。

他斜头，定定看着面前的离自己近在咫尺的人类臭小孩，“听着，卫灵芝，这不是假的。”

“你先前我不在的时候就能召唤出来一次，之后却再也不行了，是因为你只是短暂而巧合地灵通气阔，从而造成了后面的一系列镜像。”杜之诗盯着她，那眼神总有些让灵芝毛骨悚然，“而题字成镜所消耗的灵力本就太过庞厚，你短暂的灵力根本很长时间内都不足以让你进行第二次。”

“灵力？”卫灵芝显然捕捉错了重点，“杜叔叔你说灵力？难道我可以修炼？”

看着小女孩近乎发光的双眼，杜之诗咳了咳，移过目光，“修炼是一件枯燥而漫长的事情，等你拥有了灵力，你的寿命就会慢慢比普通人长很多很多。这么痛苦的一件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开心？”

“有了灵力，我就可以保护阿醒啦！”卫灵芝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低下头，毛茸茸的脑袋像一颗还未熟透的青桃，此时在枝丫上下垂，绒毛上还散发着一股稚嫩的、清澈得愚蠢的气息，反正杜之诗是这么想的。“镇子里......总是有人说阿醒是妖怪，是不好的、不祥的东西，我想揍他们，但是又打不过！有灵力就可以好好教训他们了！一拳一个！不，要一拳三个比较好......”

杜之诗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你......刚刚说什么？”

“你喊他......阿醒？”

“是呀！”卫灵芝好像为自己能修炼兴奋不已，“他让我这样喊的。我喊过他娘、爹、哥哥，他都不愿意。”

摆脱，孟醒怎么可能需要你的保护。以他现在的情况......他早已连他的帮助都不需要了。连白泽怕是都要让着他三分。何况是你这个连长开都没长开的人类丸子。

话说......好像像他们这种人，有好几个都喜欢拿人类幼崽养着玩？

甚至有一只獓狠，竟然娶了自己养大的人类幼崽当媳妇，还生了三个大胖小獓狠。

不理解，也不尊重。

杜之诗揉了揉自己发酸的太阳穴，“好吧，你们爱怎么地怎么地，反正别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