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孟令姜再一次感慨：田地太少了，要继续开垦荒地。

要雨有雨，要湖泊有湖泊，要江河有江河……这样的地方，能饿着人才怪。

这天她回城的时候，出事了。

前几日的那一大波流民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涌到了建康城外，约有两三千号人，吵吵嚷嚷地围堵在建康城门外。

骡车无法通行，孟令姜只得下来步行入城，云华和芳芽生怕她被流民碰到，左右护着她，小心翼翼地往城门口走去。

城门小吏瞧见她来要放行，忽然一群流民从孟令姜身后蜂拥而上，想趁机溜进城去，她被猛地一挤，脚下打滑……

一剑柄不偏不倚地送到了她手边，孟令姜下意识地抓住环首才堪堪站稳，环首上交叉铸着两只螭虎，身姿张度十足，神态狰狞，剑柄则浮雕细如发丝的勾连云纹，是一把凶悍而又精美的佩剑。

她一扶旋即松开手：“多谢大人。”

宋蟾光点点头，转而对着汹涌而来的流民把玩着腰间的佩剑，指尖微动处剑出鞘三分，登时寒光迫人，他低声说道：“擅入城者，杀。”

他的声调毫无波澜，却让听者后脊梁骨上只觉得一股杀气升腾，收住脚步不敢再逾越一步。

“阁下……是，”有人壮着胆子磕巴地问了句：“官儿？”

“在下大理寺少卿宋蟾光，”等流民安静下来，宋蟾光才往城门外一指：“诸位想进到建康城中，先到那边去登记，听从朝廷安置。”

流民慌忙散开，孟令姜快步走进城门里。城门口处，宋蟾光嘱咐衙役一番，才折返回城内。她走的四平八稳，他则是大步流星，很快二人就相距不远，她问他：“陛下打算怎么安置这些人？”

“和先前一样。”宋蟾光冷清说道。

说是安置，其实不过拿了几个棚子跟他们遮雨罢了，新帝韦璟府里穷嗖嗖的，自己还吃不上一块猪梅花肉呢，别说拿出钱来给流民一口吃的了。

只能把流民的事推给城中为数不多的大士族和富户，让他们每日进城去卖身为奴，有了人家才放进城里，不肯往朝廷身上揽事情。

孟令姜瞟了一眼城外：“多半是老叟老妪，妇孺孩童……难啊。”

她口中的“老叟老妪”并不算很老，四五十岁的男女，放在后世算是中年，然而在当朝却被人嫌老，想卖身为奴都没人要。

“青州战事急，”宋蟾光微垂眼皮：“少壮的都被沈大人挑走了。”

这波流民潮他早有预见，是他送信给青州让关闭城门放人过来的。

青州得韦璟授意招募兵丁武夫，可不就剩下一群不够格的老少妇人南渡到建康城来了。

他竟告诉她青州的军事……孟令姜愣了一愣怔，他们并肩走着，微风一掀，鬓边几缕不听话的青丝拂到了他肩头，他闻到她发间极淡的清香，思绪陡然一滞。

她不着声色地退开数步，帷帽下的面色微红：“我倒是需要一些人手。”

垦更多的田地，种庄稼。

只是摸不清这些流民的脾性，不知他们从前是做什么营生的，要先看两日。

“要人手，”宋蟾光清浅地应了声，许是还有公务在身，匆匆往前走去：“种地？”

孟令姜没有否认：“嗯，几亩田地，要人搭把手。”

宋蟾光停下来侧过脸看着她面纱下微微发红的桃花面，微微愣了一瞬，她当真是在田间劳作了呢：“天越发热了，女郎小心暑气。”

“宋大人也是。”孟令姜垂下眼，视线却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腰间。

啧，他今日的腰封束得很显身段啊。

念头只是闪了一闪，并没有传递到面红耳热，他便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