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臭扑鼻
半晌无声。
见素来冥顽不灵的陈琇竟不同以往那般撒野似的和她掰扯着争执,常嬷嬷一时都有些犹疑。
凝视着屋里那个一动不动的黑影,借着月光仔细看清那是陈琇后,常嬷嬷到底还是进了屋。
一进去,常嬷嬷就立马点上了屋里的烛火。
跟着她走近陈琇,正要张嘴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被一股浓烈馊臭味呛的干呕了一声。
像是发霉的豆腐混合着油脂和汗渍沤在一起发酵,这气味气势汹汹张牙舞爪的蛮横扑向人的鼻腔,简直绝了!
数十年没受过这个腌臜罪的常嬷嬷掩住口鼻连退几步,她不敢置信的瞪圆眼看着陈琇,声音都变了调,:“姑娘这是做什么去了?”
怕不是在泔水桶里滚了一圈?
陈琇去清洗的时候只狠狠擦洗了裸露在外面的地方,冷水洗不太干净身上的油污,洗到最后,陈琇都麻木了,如今臭的久了,她反倒没什么感觉。
这会儿看记忆总是端着的常嬷嬷神色大变,如避瘟神的‘生动’模样倒叫陈琇也沾了点人间的活气,她眨眨眼,随口道,:“我饿的受不了,掏鸟蛋去了。”
“阿弥陀佛。”常嬷嬷双掌合十,念了个佛号,随后她瞪着陈琇,:“佛门乃清净之地,更是以慈悲为怀...呕——!”
屋里的窗户开着,常嬷嬷却正好挡在风口,叫那馊臭味喷满了口鼻,她话还没说就又忍不住开始干呕。
重新捂紧口鼻的常嬷嬷在心中连连向佛祖告罪,紧接着一打量陈琇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又沾着草屑和沙土的模样后,常嬷嬷二话没说,转身去屋外请小沙弥送些水来。
僧人慈悲,大觉寺里的鸟雀也多,有时一群鸟雀扑腾着翅膀腾空而起时简直黑压压的一片。
常嬷嬷就领教过它们的厉害,如今闻着陈琇的这一身味道,常嬷嬷稍微想一想就猜到了,这寺里林多鸟多,陈琇若是去掏鸟蛋时沾着鸟屎什么的也是在寻常不过的事。
而想到这,常嬷嬷就有些心虚。
毕竟让陈琇饿肚子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夫人知道了也不会怪罪。
可陈琇去掏鸟蛋...不仅在寺庙里杀生,还沾上鸟屎染的一身恶臭,这事要是传出去...众人不只会嘲笑陈琇,更会一并连累陈府上其他人的名声,甚至是已经嫁进皇子府的大小姐。
真到那时,陈琇落不得好,常嬷嬷也少不得要脱一层皮。
翻篇,尽快翻篇。
很快,身无分文使唤不动人的陈琇有了热水,使银子使得格外利索的常嬷嬷从带来的上锁的箱箧里取了素净的裙衫搭在榻边。
想了想,常嬷嬷忍着恶心将陈琇丢在一旁的脏衣服用棍子挑到屋外烧了。
这一顿忙活的常嬷嬷自然也错过了陈琇像揭皮一样从**一片片揭下像是凝聚着污垢变得灰黢黢死皮的惊悚场面。
等洗完,捏着鼻子又花了一笔银子抬水的常嬷嬷也没管陈琇的头发湿不湿,一叠声的催促着她上了床。
陈府无意将打发庶女来反省的事弄得人竟皆知,于是对外常嬷嬷就称陈琇是她的孙女,两人一同来礼佛。
在陈府做管事的常嬷嬷可比那些乡野村妇看着贵气多了,加上她香油钱又捐的十分有诚意,所以两人顺利的住在一间厢房里。
许是上一世睡觉睡得太多,自今天下午开始不再发热的陈琇没有半点睡意,耳边是常嬷嬷的呼噜声,陈琇睁着眼盯着外头的月光看——
她有些控制不住的喜欢这些亮光。
谁知躺下不久,屋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看似睡得很沉的常嬷嬷霎时睁开眼,一个翻身从床上弹起来,鞋也顾不上穿就跑到桌旁伸手抄起了板凳。
陈琇没被这夜半的敲门声吓着,反倒叫‘身手矫健’的常嬷嬷给惊住了。
上一世她都错过了些什么?常嬷嬷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提溜着板凳的常嬷嬷凑到床边正想伸手推醒陈琇,却见人已经醒了,还睁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顿了顿,常嬷嬷虚着嘴冲陈琇使了个眼色。
这一刻,陈琇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悄无声息的起床也掂了个板凳,随后跟着常嬷嬷蹑手蹑脚的往门口去。
屋外的敲门声还没停,常嬷嬷和陈琇一人一边站在门口,高高举起手里的凳子,只等外头人突然闯进来就给他一个狠的。
不一会儿,门外的敲门声停了,转而响起了说话声,:“二姨奶奶,您在屋里不?老太太病重,我来接您和姐儿一道回去看看。”
哪来的姨奶奶,谁家的老太太病了?
上一世根本就没这遭啊。
陈琇记得很清楚,上一世的她借着肃王爷的威风被恭恭敬敬的请回陈府。
在被抬进肃王府前,可是被陈府好吃好喝像养猪一样的供了起来,着实过了一段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