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将欲行
风临道:“此言大谬。忠义礼孝,哪个字都缺不得,好女郎当明事理,岂可愚直?何况这又没到非难两全的地步,今日比之漠庭凶险远甚,何故做此铮铮之言?吾自可应付。
此回你且家中尽孝,照看祖母与母亲,待到下回再有要事,吾绝不饶你,那时一并叫你补回来。
好了,勿要再啰嗦,忙去罢。”
一番话说得极为诚恳,谢燕翎本就心中两难,此时闻此话大受感动,更生愧意,连连拜谢,一路相送至街尾,待到风临马车远去,仍能望见她作揖的身影。
-
此后风临频繁往返于京城与军营之间,时不时又要着问北疆事务,日夜难休,分外辛劳。
好在诸事渐定,风临连日来的辛苦也不算白费。只是她闲暇之余也心中怪异,这次风恪竟没添什么乱子,辎重粮草之事虽有摩擦,但也勤快办了,当真叫她奇怪。
离京前夜,武皇设宴款待诸臣,明殿之中歌舞恢弘,觥筹交错,好一番热闹的送行之宴。这让风临不由得想起北境寒风营帐里的寂静,在霜原每当大战开即,将士们都会在夜里沉默地磨刀。北方的夜风呼啸如雷,夹杂着雪砂的哀鸣,少有管弦的声音。
风临兴致寥寥,始终独酌。正巧子丞相装病提前离席,风临借口送她回府,二人一道逃了。
一口气走出北皇城,站在华门之外,姑侄二人不约而同呼了口气,彼此对视时,都笑了。
在车上,子丞相对风临切切嘱咐了一番,风临一一答应。子丞相稍放心些,又凑到她近前,悄声道:“姑姑有个消息说与你,你去了楠安能用便用,用不了便烂在肚子里,只当从未听过。”
风临见她这般说,便认真起来:“姑姑放心,云逸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嘴严。”
子丞相听了这话反而不放心起来,犹豫再三,才在风临催促目光下附耳说:“陈国那个誉王姜卓,把大皇子掳到私宅中去了。风宝珠与姜卓见面时,有龉龃。”
风临扭过头盯了丞相许久,这消息太过惊奇,以致她觉得是不是自己理解有误,故而问:“这是何意?”
子丞相见状皱眉,压低声音道:“大皇子被她占了。”
风临坐在那,好半天才道:“吾皇兄,风德宜?”
“对。”
“陈国太女夫,被陈国亲王占了?”风临缓缓念出这句话,这话的内涵太大了,冲击了她的认知,她好久才反应过来,愤怒如梦方醒,紧紧握住了腰侧的长刀:“这狂徒怎敢……!”
子丞相低声道:“陈国情况复杂,那姜卓……现而今该称摄政王。”
风临道:“这姜卓何许人也?怎如此横行?那陈王是做什么吃的,那陈国太女又在做什么,自己的丈夫给人抢了,也咽得下这口气!”
子丞相道:“你有所不知,那姜卓原是陈国开国君王姜恒的后代,当今的陈王却是姜恒姐姐的后代,那个姜恒早亡,她姐姐便伺机夺了王位,是妹死姐继。如此痛失王位,那姜恒后人焉能忍?其苦心经营两代,终于出了个姜卓夺权,如今算是陈国实权人物了。”
风临立刻便反应过来,恼道:“难不成那姜卓是为了羞辱陈太女,才掳了皇兄?”
子丞相犹豫道:“不好说。各中缘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若真如此,姜卓的实力已经可以造陈王的反了。”风临蹙眉沉思,随即又恼道,“这与我何干!皇兄叫这样的人抢走当如何自处,岂不是生不如死!这事缘何没有风声,陛下知不知晓?”
子丞相看了她一眼,说:“我也不知陛下知不知。”
风临急道:“这叫什么话!”
子丞相抬手摁在她肩上,说:“陛下想让你知道她知道,你就会知道。她不想让你知道她知道,你就该不知道。你明白了吗?
我告诉你这个消息不是为了别的,就是让你了解些内情,去了南边不至毫无提防。”
风临低头不说话,子丞相自然看出她情绪,心中暗叹了句“倔”。
车马平稳驶在阔道上,窗外隐隐传来人群的喧闹,子丞相沉默地听了会儿,似乎是被人间烟火之气熏染,酒劲儿上来了,人也不顾仪态,整个后倚在座上,叹了口气:“云逸啊,姑姑也难做……可朝中事是朝中事,脱了这身官袍,我还是你的姑姑。
承业走了,我哥哥的半条命也跟着走了。他已是心灰意冷,再受不得一次失子之痛。你但有闪失,他只怕活不下去了。
云逸,万自珍重啊……”
风临点头为应,久久难言。
及至丞相府,子徽仪同子敏文出来相迎,风临同子徽仪对视一眼,两人都轻轻一笑,只是风临的笑还算真心,子徽仪的笑就藏了愁绪。
子敏文对风临道:“进来吃盏茶再走吧?”
“不了堂姐。”风临摇头道,“天晚了,不好麻烦你们。”
子丞相道:“敏文,你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