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约定
紫宸殿外,风临望着太阳,一时有些晕眩,她实在支撑不住,在廊下的柱子旁停了下来,扶着柱子大口喘息。
殿外的梁少监见她如此模样,上前询问:“殿下这是怎么了,需不需奴为您唤御医?”
风临摇了摇头,扶着柱子勉强直起身,“不必。”
说话间她身形摇晃,梁少监赶忙上前搀扶,不料风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压低声音道:“吾问你,那卫氏是怎么回事?”
梁少监在一瞬间明白了这话的意思,打量近旁无人,才装着搀扶模样,用极低的声音回答:“一应事,皆为陛下亲许。”
够了,这一句就够了。
风临松开他的手,抬起头望向空中的金日,一阵阵心凉。
“朕自然把你们视作至亲。”
武皇的回答还回荡在耳边,风临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这声音甩出去,可无济于事。
她失魂落魄地走下长阶,盯着那金日,心中却凄然道:长姐,我真的不懂她……
见那道暗紫色的身影渐渐远去,梁少监心中怅然,嘱咐了引路的小内侍几句后回到殿前,见武皇身边的刘育昌走了过来,作揖道:“刘监。”
刘育昌嗯了一声,看着风临的背影问:“定安王怎么了?”
梁少监回道:“小人见定安王出殿后面色不佳,步伐踉跄,一副要晕倒的样子,便上前问问需不需请御医瞧瞧。殿下说不用,小人也不好多言,便回来了。”
刘育昌笑道:“你倒是个热心的。”
梁少监额头微汗,忙道:“不敢。”
没有后话,刘育昌转身入殿。内厅武皇合目倚在椅上,听完刘育昌的回话笑了一下,道:“她反应倒大。”
刘育昌没有接话,只恭敬地赔笑。
武皇睁开眼,目光落到他身上,很随意的说了句:“处理一下。”
跪在地上整理狼藉的小内侍、侍女不明所以,可刘育昌却听明白了,他应声出去,再回来时带着七八个带刀侍卫。直到大手逼近面前时,那几个可怜的宫人才明白那句话的含义。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奴绝不会多嘴的!求求陛下开恩!”
“奴婢发誓不会乱说的!陛下!陛下——”
面对这些求饶声,武皇只是合上了眼,对着不远处的卫修容晃了晃手指,“再弹一曲。”
卫修容面色惨白,却并不多话,只强装镇定走到琴前坐下,抬起发颤的手摁上琴弦。
琴音响,武皇抬眼道:“开头便错了。”
卫修容白着脸停手,长呼一口气,重新再来。
泉水般的琴音充盈殿内,武皇闭目享受,方才那一场闹剧,似乎已被她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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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皇城门处,风依云正翘脚等着姐姐,他身后跟着许多侍从,近前站着的只一个内侍良泽。
望了许久,风依云终于见着那一抹紫,连忙笑着迎上去,然待看清了脸后,那点笑就僵住了。
“姐,你这是……”风依云看着她的额头,脸色有些难看。
风临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风依云沉默了一会儿,掏出丝帕上前,抬手想帮她擦拭一下血迹,风临却从袖里掏出一件东西,拉过他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风依云只觉手心一凉,拿回来看,发现是一枚拇指大的金螃蟹,做工不算精良,却有些可爱。
不等他问,风临便露出一点笑,轻声道:“之前答应给你带蟹子的,可惜我来的仓促,活蟹子没来得及备,只好送你只假蟹子。可假蟹子到底也叫蟹子,不算食言吧?”
他攥紧那小物件,道:“你还记着……”
风临轻声说:“姐姐怎么会忘呢。”
风依云心中一酸,抬起手用丝帕轻轻擦她额前的血,嘴上道:“别以为这样便糊弄过去了,记着,你还是欠我一顿螃蟹。”
“好。”
风依云擦完了,又把她头发上沾的茶沫子擦了去,说:“一会儿见了父亲,你要怎么解释额上这伤?”
“就说不小心磕的。”
“等等,”风依云看着她衣服道,“你这衣袍滴上血了……”
风临低头看,果然胸口处有两滴血,不由得皱眉。
“先走吧,回去换件衣服再见父亲。”风依云说着,领她往栖梧宫走。
二人行在宫道上,这个时辰四下往来人不多。风临自袖中又掏出带来的口脂,拿手指一沾了一点就往嘴上抹,抹完了抿抿嘴,又沾了一大块拍在掌心。
风依云皱眉看着她,问:“你这是做什么?”
风临一边拿两手手心揉开口脂,一边说:“气色不好,擦点增增颜色。”说完便抬起两手,啪啪啪往脸上拍。
一顿乱拍之后,风临扭过脸,问皱眉的弟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