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幼燕归巢 苍髯乘鹤
五日后,武皇与太女乘辇去栖梧宫的路上,皇子风依云跑来求见,满面泪痕,撩起衣袖,将臂上伤痕示与武皇,哭诉所受之苦。
武皇闻言动怒,立时命人唤来皇夫,一道往王修容处去。皇夫闻讯赶来,见皇子臂上伤痕,心痛如割,怕皇子再受伤害,回了武皇免皇子同行,将他先送往栖梧宫休息,并遣人传唤御医诊治。
待武皇三人一道赶往王修容宫殿处时,他正聆曲品茗。见到武皇等人突然到访,他也十分惊愕,还未问及来由,太女便下令搜殿。
不过二刻,侍从便于内殿中搜出许多长针,跪呈武皇。
王修容起初还狡辩说“几根针能说得什么?难道不许我钻研医术不成?”,然而风继毫不客气,直接将风依云拦驾之事说出,并痛斥其心肠狠毒、愚不可及。
王修容还欲再申辩,却见武皇毫无审查之意,直接坐在椅上看着他。他心知罪名已定,再无转圜之余地,又思及近日来母族所受种种,心中已无挣扎之意,索性跪在地上,摆出一副任人发落的姿态。
武皇沉着脸坐在椅上,用尽全力压下心中的怒火,挤出一个字:“说。”
王修容直着身子跪在地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直迎武皇的目光。
反而是一旁的宫女受不住这威压,手脚并用爬到前头,哭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这都是王修容逼奴婢们干的啊!他心情不好便拿小皇子发泄,动辄打骂,奴婢、奴婢虽看着惊心,可人轻言微,不敢相劝啊!”
“多久?”
“自奴婢入宫,也有两三年了……”
“毒夫!”武皇指着王修容怒骂,“他一个幼子,你竟下此毒手,枉他唤你一声叔叔,当真是狠毒至极,猪狗不如!”
“猪狗不如?您是在说臣侍吗?”王修容忽然一笑,问道。
武皇道:“除了你,这殿中还有何人当得起这四个字?”
王修容满目悲伤,苦笑着低下了头。
皇夫沉着脸看着他,冷声道:“陛下将孩子记入你名下,便是你的孩子,你为何如此待他?”
王修容嗤笑一声:“记入我名下,就是我的孩子了?呵呵……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他浑身上下哪一处,同我有关?”
武皇冷漠地看着眼前人,说:“朕待着实你不薄,赐了你一个孩子,可你却不知珍惜,反而对稚童下此狠手,实叫朕恶心。是朕识人不明,以为你会真心待这个孩子,哪想你是这样的货色。”
“赐了我一个孩子?”王修容冷笑一声,满脸悲戚,声音浸满了哀怨,“您赐我的是别人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他连一个头发丝都不是出自于我。既然不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疼他爱他?我难道有病么!”
他越说越悲伤,眼里不觉间噙泪:“陛下,我与您相识三十余年,待您从来是真心一片,可您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我?连那个下贱的宫人都能有亲生骨肉,我与您青梅竹马,侍奉您十几年,到头来就连一个自己的孩子也不配拥有吗?”
武皇不答,只冷冷地看他。
皇夫抑制不住怒意,起手走到他面前质问:“你既不愿意养,为何不早说,自然有大把愿意抚养的人盼着,你何苦占着不撒手?你不说,霸着这个孩子,还不好好待他!那么小的孩子,藕节似的手臂,竟被你用针那样糟践,你也有脸为自己抱屈?!”
王修容猛瞪向他,拔高声调,尖锐地喊道:“我没有脸难道你就有?!怪我这样待他?你更该怪你自己!谁叫他长了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他像了你我自然容不下,说到底还是怪你!”
说话间他从地上站起,道:“我有什么比不上你的?我是王家嫡子,我也饱读诗书,我也善琴善画,我王家也曾为陛下鞍前马后,不比你们子家差什么!我更是从小陪陛下长大,我待陛下比你真心得多!凭什么到最后,是你坐上那个位置?”
王修容忽然换上一副恶毒的笑意,语调讥讽:“你有的,我也应当有,我没有的,你也不该有!你有了我没有的东西,那就是你的罪,你的罪你不受,自然要你的儿子来受!”
皇夫气血翻涌,再也忍不住,抬手狠狠给了他一掌。这一耳光用力之大,连一旁的风继都倒吸一口凉气。
“南玉!”武皇见他动了大气,连忙从椅上站起走去,拉住他的手道:“勿动气,你才刚好些。”
王修容被那一掌打倒在地,捂着脸去看武皇,见他毫不在意自己,双眼在刹那间蓄满泪水,可仍咬着牙,不愿在情敌面前落下一颗。他凄哀道:“陛下,您怎能如此待我……”
说着他猛地从手腕上撸下一串手链,这链子是赤色珊瑚串成,尾部挂着一个金云坠,随着王修容的动作摇摆,一下一下,刺痛了皇夫的眼,他不由得怔在原地,眼中满是错愕。
王修容含泪道:“陛下,少时月下,您也曾赠此物与我定情,对我许诺。这才多少年,便已忘了干净么?这些年在宫里我心中常有疑影,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