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

决战日的清晨，沐水河上起了大雾，但依稀能见到秦燕联军开始后撤。

陈义隆和韩曜希率领南晋将士从浅水处渡河，骑兵步兵皆可行于河中。

待晋军头阵刚刚度过河中央时，忽然从对岸传来了战鼓声——秦燕联军发起了攻势。

陈义隆拔出刀迎战，大喊：“将士们！杀了这帮不讲信义的胡狗！”

众将士愤而反击，清清沐水变成血河。

陈子微率几十名身着秦燕联军铠甲的精兵潜入敌阵，而后迅速散开，陈子微大喊：“匈勒王死了！匈勒王死了！”

其余的伪装成秦燕军的晋军亦用不同胡族的语言各自大喊道：“匈勒王已死！快撤军！”

秦燕军人数众多，首尾难以相顾，且是由胡汉等十来个不同民族组成的联军，号令不灵，尾部军队还在撤退的指令中行军，前部军队却接到掉头反攻的指令。正厮杀于前线的秦燕军听到这话，又望见尾部军队在撤军，便开始丢盔弃甲逃命去了。

战场局势便这样奇迹般的反转了。

许凌云快要喊破了喉咙：“不要撤退！不要撤退！北燕护国大将军在此！”

恐惧在秦燕联军中迅速蔓延，大都已经只顾逃命，不听号令。这些胡兵，被晋军杀死的，或是被自己军队的人踩踏致死的，不计其数，连匈勒王也中了不知哪边射来的流矢，在亲兵的护送下拼命奔逃。

最终，五十万秦燕大军，被五万南晋大军击溃，陈氏兄弟，又一次创造了神话，为南晋暂时解除了亡国之危。

然而，危机很快再度到来——匈勒王和许凌云遇上了后续二十万大军，重新集结，正驻军休整，预备卷土重来。

朝堂上，陈义隆奏请皇帝许他集合所有兵力乘胜追击，但刚刚从即将亡国的恐惧中缓过一口气的皇帝梁道成，心里只有两个字“求和”。

好死不死，这个时候，秦燕联军递来了橄榄枝，使臣来到了殿上。

“匈勒王愿意撤兵，条件是，将骠骑将军陈子微，作为人质，送入后秦。”

韩曜希立刻反驳：“不可！”

陈义隆怒斥道：“韩将军！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陈子微拉住了韩曜希的手，轻轻握了一下。

大殿上，南晋君臣陷入沉默之中，谁都希望秦燕二十万大军能即刻消失，但谁也不敢开口得罪陈义隆，包括皇帝梁道成。

看陈义隆一脸愠色，皇帝决心忍痛割爱，道：“自古，没有臣子去做人质的道理。朕愿送三皇子到后秦做人质！”

使臣用不容商量的口吻道：“匈勒王说了，非陈子微不可。”

左尚书仆射谢坤道：“皇上，看来，匈勒王最为忌惮的，便是陈将军，恐怕只能让陈家人做人质了。”

众臣齐齐看向了陈义隆。

陈义隆怒道：“胡人根本不会讲信用！况且，我弟弟过去了，我们便损失一员大将，敢问现在大晋还有陈子微这样的将军吗？！有吗？！”

众人沉默，不敢搭腔。

谢坤阴阳怪气的声音打破沉默：“大晋是只有陈家人了吗？”

“你说什么？！你。。。。。。”

陈义隆一口闷气堵在心头，一时失控，要冲上去揍人，幸得陈子微拉住了他。

陈义隆冷静下来，道：“好！我陈家人为国捐躯在所不惜，我派我的长子陈云前去做人质！”

匈勒使臣仍然坚持道：“匈勒王和许将军都说了，非陈子微不可！”

“好！我去做人质！”陈子微一语定乾坤。

陈义隆和韩曜希送陈子微到了城门口，陈子微在陈义隆耳边叮嘱道：“早日北伐，不可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不要顾惜我的性命，若能亲见你兵临洛邑城，我死而无憾。”

陈义隆含泪点头。

陈子微上了囚车，韩曜希也钻了进去，与陈子微面对面坐着。

陈义隆斥道：“韩曜希！你莫胡来！”

韩曜希没有回答，只盯着陈子微。

陈子微朝韩曜希微微一笑，道：“曜希啊，你看看身后的城门。”

韩曜希好似被下了蛊一般转头去看，陈子微猛击了一下他的后脑，韩曜希便倒在陈子微怀中。

朦胧中，韩曜希感觉自己唇上有一瞬间的湿热，然后身子轻飘飘似枕在云上。

陈子微随秦军在萧瑟秋风中一路北上，到达了后秦的都城，亦是大晋故都——洛邑。

年少记忆中那个美轮美奂的都城，已经失去了所有光彩。

途经他曾求学的太学府，想到自己曾鲜衣怒马，一朝看尽洛邑花，此刻却山河破碎，自己亦困于囚车之中，不禁仰天长啸了一声，随即唱了起来：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

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