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未眠

时向他颔首。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散了吧。”游弥棠困意又涌上来，只想打发了人回去休息，众人见她面露倦意，都识相告退。

游弥棠待他们散去后也起身准备要走，身后终于等来一句话，带着疑惑，顾虑和试探。

“殿下，不留下吗？”

游弥棠转过身去，细细打量他一番，笑道：“本宫见你犹豫好像有话要说，就是说这个？三日后再说吧，这三日你好好想想。”

她说完就走了。

施临看着她离开，目色复杂。

常清璆一早就离开去上早朝，临走前嘱咐人给她留了话。

微臣昨夜多有打扰，不敢扰殿下清梦，故不辞而别。昨夜海棠恰如凛冬之际忽见春光，惜早朝不便带物，烦请殿下将赠予微臣的海棠送至常府，感恩不尽。雪晦留。

雪晦，是常清璆的字。

游弥棠看到这张字条时正梳妆，看完后只吩咐人仔细装好了花枝送去常府，还从镜台上选了一盒不曾用的金箔胭脂一同装了送去，一长一方两个紫檀百宝花蝶盒。

游弥棠今日要入宫。

冬至点过花灯该回宫中与皇上聚聚，虽离年关还有一段时间，须得准备起来了。皇帝年幼，后宫无人，仅有先帝的两位妃子。

一位太妃常伴青灯不问俗事，另一位是仪太嫔，平日宫中宴会事宜明面上都是游弥棠主持，游弥棠向来不热衷于这些就交由仪太嫔去安排，好在仪太嫔乐在其中办事又十分妥当，游弥棠只需安心地当个甩手掌柜，偶尔去巡探一番不出岔子就行。

游弥棠到宫中时皇上还在御书房议事，近日临齐大军压境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边境百姓时常被侵扰，苦不堪言，终日惶惶。

昨夜的雪今天天未亮就停了，未央宫十里朱墙上金瓦盖雪，檐下的冰柱透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宫人早早就开始扫雪铺路，忙碌个不停。

游弥棠在未央宫中等候，三炷香燃完了又点新，连午膳时间都过了些，才听见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的传报。

“皇姐～”

未见其人就闻其声，声音还带着稚气未脱的清脆和纯真，游弥棠刚转过身怀中就扑进了一个小家伙，说是小家伙也不太小了，小皇帝堪堪长到她肩头处，好像有些日子不见，他又长大了些。他的脑袋靠在她肩上，两只乌黑发亮的眼睛巴巴地望着她，白嫩的小脸上充满了眷恋和依赖。

游弥棠轻轻拍着他的脑袋柔声哄他，又吩咐宫人将午膳送来。

她摸摸他的脑袋，抚顺有些凌乱的发丝，问道：“皇上年纪还小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该按时用膳才是，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朝中日日要议边境之事，朕又不知如何是好，听那些大臣吵来吵去的也没有结果，朕觉得这事儿议到天荒地老也议不完。”小皇帝头埋在她肩处蹭了蹭，语气有些发闷，“好在常爱卿开口让大家先散了，这才得空来寻皇姐。”

“那这几日真是辛苦我们小钰儿了，先用膳吧。”她拉起他的手走到桌案前，长桌上已经摆满各色膳食。

皇上名游徐钰，平日游弥棠称他为皇上，私下里却仍同幼时一般喊他小名小钰儿。

“皇姐，朕已经长大了，不要喊小名好不好。”游徐钰乖乖地任她牵着跟在后边，小声抗议道。

“好好好，小钰儿长大了，皇姐以后就喊皇上，不喊小名了，皇上先用膳吧。”游弥棠随口答应，身后的人却站住不动了，她转身去看。

小皇帝牵着游弥棠的手仍不动，面上带着一丝委屈，见她转过身来看他时更显几分，说话都带上了几分可怜的意味，声音很轻:“皇姐，朕…不是这个意思，不想同皇姐生分，朕是想…”

游弥棠微愣，随即轻笑一声，安抚道：“好了，皇姐明白，小钰儿想要皇姐叫你什么好呢？”

“就叫，就叫朕的名字。”小皇帝脸上渐渐泛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目光灼灼，却是十分期待。

“不可。”游弥棠松开牵着他的手，目露肃色，一脸正经地看着他。

“为何不可？”小皇帝见她松开自己时变得有些慌乱，却仍坚持问道。

二人一时僵住，宫人远远立在一侧伺候，不知发生了何事也不敢抬头。

“皇上是君，如此于理不合。”游弥棠直直地看着他，肃色不减。

“可…可我们也是家人啊，又为何不能如家人一般相互道名？”小皇帝垂下头去，不敢对上游弥棠的目光，又不肯罢休地追问，虽然这问实在是没什么底气。

沉默好一阵小皇帝听见她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感觉到肩上搭了一只手，他抬头看，游弥棠低下身子靠过来，额贴着额，温声道：“徐钰，阿钰。”

游弥棠的语气间似乎在犹豫该喊哪一个。

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微震，胸腔呜呜发闷，一股暖流涌入心口。然后他又听到她说，“我们是家人，自然也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