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
“真是这样那还得了。”一位降部贵族道,“趁早把贺鹤这苗头掐了为是。”
“就是,管他那么多!咱们也许多年不动兵了,不如就趁这机会打他一下子。想当年咱们这里四面杀敌的时候是何等荣耀,财货,封赏,应有尽有;如今偃旗息鼓,地位还不如朝中那帮舞文弄墨的人!我的弟兄们早都憋了一肚子气,眼下这机会不就来了么。”
“但是要打就要粮草……”
“你还没明白吗?像咱们之前那样,越打越有,现在一穷二白,就是因为不打仗了。我看开打这主意不错,没准朝廷见情势不对,扔座金山过来,什么样的番兵镇不住?何必顾忌——”
话音未落,裴桓便截断:“放屁!你是皇帝的小舅子啊?以为你一打仗朝廷就把钱送来了,要是不送呢?你要谁陪你冲锋陷阵白送人头去!”
太爷见众人吵闹不休,因道:“要打也不是我们说打就打,还要一封奏折禀报朝廷。况且眼前事态并不见得多么严重,前线自有我们的官兵收拾,稍待几日就会见分晓。”
见太爷如此说,便又有不少人倒戈表态。
“是啊,咱们不能先动,不然授贺鹤以柄。”
“只要咱们自己练好兵,他们要来就来,谁怕谁呢,是不是?”
只见戴纹当堂一跪:“咱们这里部族甚众,其中多少都与贺鹤有所牵连。今日贺鹤作乱我们不管,改日别的部族也都效法起来,如何使得。”
几位番邦贵族连忙表态:“贺鹤原先就是大部落,有这死而不僵的本领也不意外。不像我们,根本不敢也没有能力生异心。我们的部族受朝廷庇护多年,自当与朝廷同心同德。倘或贺鹤果真来犯,叫我们出一份微薄之力,我们定是义不容辞的,那时才知道我们忠心呢。况且这部族关系,谁能说得清楚?细算起来,贺鹤与我朝原本也是同族,就只高祖皇帝南下后,贺鹤才独成一支。”
龚弼也道:“真有那一日,我与大哥一同出战。”
戴纹此时纵然不甘,也只好静默。
裴桓徐徐道:“要是问我,我就是不想打。如今情势不比当年,我们想打也未必打得过。”
“裴叔父怎长贺鹤志气,灭自己威风!”
“老夫不过说句实话,大少爷心明眼亮,还有什么不知道——多少年战事平靖,兵士们眼见得升迁无望,哪里还有拼搏之心,弓马也不娴熟,怎么去和人家比?”
戴纹挺身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可是越是这样情况,就越该打起精神,一味消极待世又有何意义?”
龚弼见话锋不好,连忙岔开:“开仗之事暂且不急,倒要边关那里尽快协商才好。如今许多的商旅都阻滞关口,这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太爷道:“你去写一封信给方大人,着他尽快处理。写好拿来我看。”
龚弼觉得此信关系重大,原本要推辞,幸而太爷会督看,便应允下来。
众人又在太爷面前叙些别事。戴纹因悄悄拉龚弼到一边:“我和你说一件事——这些天我要去一趟边关,家里问起你好歹帮我瞒过去,就说不知道。”
龚弼一听忙摇头:“大哥志高令人倾佩,可也不急在这一时!况且太爷才说了叫留下,你人又在军籍,虽然咱们是亲戚,可是军法如山,你怎能做这抗令独行的糊涂事!”
戴纹摇摇头:“实话对你说,我不信任边关的方大人。”
龚弼惶惑。
“他是做过俘虏的人,如今面对贺鹤,谁知他怎么想的。”
“不会,方大人如同太爷养子一般,方姑娘又还在咱们家里。”
“那丫头也不可信,她非亲非故的,住在将军府里什么意思?万一别有居心呢?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就是要去看看那方复是怎么在边关调停的。”
龚弼想不到谦虞这么简单的姑娘竟惹得戴纹如此怀疑,心中不快,只是碍着情面没说什么。倒是戴纹去后,龚弼独自回想起来,好像这话也不是一定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