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齐慎在微弱的火苗中添了些细枝和粗木,吹了几口气,没一会儿便燃烧了起来。
他向后望了一眼,她迎着火光仍旧安静地侧躺着,攒动的火光敏感交叠着显现在她的脸上,好一幅“我自岿然不动”的景象。
他架上水罐,喝了些热水润润嗓子,心中暗暗嘀咕道:“是谁藏了这么烈的酒,没喝几口就醉。”随后他又出了洞,天色还暗着,不知是什么时辰。
山风凉,他又裹着外衣躺回了石床。
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有一股久违的熟悉,分明是在哪里见过,可自己偏偏想不起是何处。
生了一双含水的桃花眼却不见她笑过。下垂的睫毛忽的一颤,齐慎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看她仍旧是熟睡,拎起的心这才放心地狂跳了一番,颇有种做贼心虚的劫后余生。
她乌黑的发丝顺着脸庞滑落下来,被挺直的鼻梁勾住,挂在鼻尖的发梢因均匀的呼吸而来回颤动,齐慎不自觉地伸手将发丝捋到了她的耳后,碰到了她的耳垂。
“怎么这么烫!方才摸额头时还是如常的,怎么这会儿......”
“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上薄下厚的双唇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随即午辛睁眼直直盯着他。
她的眼里没有防备、没有恶意,那句话只是单纯的疑问,可在齐慎听来却是如雷轰顶般的震颤,他无措地僵直着肢体,脑中空白一片,碰着她的手不知该如何收回。
还是午辛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殿下看清他们的弓弩了吗?”
齐慎一愣,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知道她在问的是昨日林中那些追杀者的身份,暗自讶异她竟能在眼下如此微妙的气氛中严肃地谈论此事。“齐国,”他答道,“确切来说,是齐国皇室所用的弓弩。”
齐国皇室内的护卫所用的兵刃和出征士兵的兵器分属不同的铸铁作坊,因此在用材、锻造工艺上略有不同,其中最为明显的差别只有弓弩上翎羽的颜色。
宫内所用的弓弩,翎羽偏黄,而士兵所用的则为一般的灰黑色。
他们的身份有两种可能,一是齐皇室的护卫,二是卫国人,却持有齐国皇室的兵器。然而,这里是卫国的地界,又靠近京畿,怎么会容许有别国的士兵暗藏?况且他们行事作风明摆着是不忌惮被人发现......再者,卫国虽是礼仪之邦,但国中并非没有优秀的铸铁所,何至于倚靠远在千里之外的齐国?
两人皆在心中猜测并进行排除,却生出了更多的疑问。
齐慎追溯了事件的源头,突然问道:“昨日你为何要进林子?”
午辛的眼睛一抬:“崖对面的山上有一处亮光......”当时想过去一探究竟,可前路是断崖,只得从一侧的树林绕行,她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困惑,仿佛那时失了神,所以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
“光亮?是火光?”
午辛摇头,仔细回想了一阵:“星星一般的光亮,一闪一闪的,”她又想到了什么,“进入树林前,有一排栅栏围着的,旁边有个木牌。”午辛实在难以回想起木牌上写着什么,不禁皱紧了眉。
齐慎顺着她的思路,想起当时自己正看到子坤的信号,心知他找到了人,心中一阵喜悦。之后,发现她走进了一旁的林子里,便跟了上去。
听午辛一说,他这才注意到当时的林外确实有一排半人高的木质栅栏,上面挂着一块木头牌子。齐慎只匆匆瞥到了一眼,是红色的字,但没能看清写了什么。
他看她眉头紧锁,宽慰道:“别想了,先休息吧。”
午辛没有回答,乖乖闭上了眼。
古怪。看到光亮后的一瞬间,仿佛是有另一个声音在自己身体里呼唤,召唤着她向亮处靠近,以至于现下回忆起来,午辛对那段时间里自己的行为感到陌生,仿佛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