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II 看望

周博士走进这座有钱人居住的别墅，也是不由得四处观望了一圈儿——或许应该庆幸，之前杨蔓萌就把公共区域里静水的照片都收走了，否则在这里看到他牺牲的孩子，恐怕也是徒增伤感。

而颜夏清有些迟疑地走到门廊处，看向这位衣着朴素的老先生，也看见了他手里拎着的旧无纺布袋子。

“我姓周。”周博士平淡地看着颜夏清，以这样简单的方式完成了第一次见面时的自我介绍。

静水当年结婚的事情，自然是事先向组织请示过的。因此关于面前这位年轻男子是谁，周博士心里也很清楚。当然，作为静水和晚梦实际意义上的家长，周博士天然地不喜欢有人算计他带大的孩子们。只是当年静水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她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任何决定，周博士都会尊重。

而他对于颜夏清的看法，也仅限于此。

颜夏清也能感受得到，对方对他的态度谈不上有多么友善：“我是颜夏清，不知道您有没有听她说过——”

“听说过。”周博士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这让颜夏清有些感觉到，这位军医大学的老教工来到他家，可能是来兴师问罪的。

“您先进屋吧。”颜夏清替这位姓周的老先生拉开鞋柜，转头向厨房的方向说，“陈姨，准备一壶茶来。”

周博士脱掉外衣外鞋，穿上在室内保暖用的棉拖鞋，拎着无纺布袋子随着颜夏清走到客厅的沙发旁。在他坐下之后，这家的保姆端来了热茶，倒在杯子里就飘散出一股花果的甜香味道。

“这茶是加了糖吗？”周博士摇了摇头，“含糖饮料喝了不好。”

“陈姨，那就换红茶来吧。”颜夏清又说。

“不用了。”周博士再度摇了摇头，把无纺布袋子放在了茶几上，“晚梦是去哪里了？”

他对杨蔓萌叫得颇为亲切，应该是私下关系很好的长辈。

然而颜夏清并没有听说过那小孩儿还有这样的人际关系——或者说，他之前从未在意过杨蔓萌还有除了阿涟之外的亲朋故友。

“我不知道，但也可以打电话问问。”颜夏清回答道。

周博士第三次摇了摇头。

他问句的语气平淡得像陈述句：“她好歹也是住在这里，你怎么会连她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呢？”

颜夏清大概明白了，这位老先生多半儿是相当于杨蔓萌的家长，或者说至少是把她当孩子看的，才会担忧她住进这里之后的生活。

只是他的担忧，在颜夏清看来有些过分了。他虽然遵从阿涟的遗愿，能让杨蔓萌此后的生活衣食无忧，但她毕竟是插足他和阿涟婚姻的人——而且无论颜夏清想不想承认，杨蔓萌也都是被偏爱的那个。他还没有大度到可以把自己的情敌单纯当作阿涟留下的妹妹。

“周先生，杨蔓萌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颜夏清心平气和地说，“她有怎样的决定，也是我不应该插手的。”

周博士又一次摇了摇头。

可这一次他却如此说道：“或许确实不应该让晚梦到这里来……我想她也给你家里找了一些麻烦，实在是对不起。”

周博士又叹了口气：“晚梦这孩子，毛病是不少的。我知道在以前的时候，她经常跟你起冲突。但是在那之后……希望你能体谅，她还需要时间。”

颜夏清听得出来，这位周老先生对于杨蔓萌和阿涟的关系了解很深。显而易见，如果是站在杨蔓萌的家长看来，她和阿涟才应该是名正言顺的恋人，颜夏清知道他没有办法也没有必要跟这位周先生强调自己的合法配偶身份。

“我对她没有恶意。”颜夏清平静地说，“但是如您所知，我也没有办法把她当作妹妹看待。”

颜夏清以为这样的态度会引起老先生的质疑，然而周博士得到这个回答后却感觉到了放心。

“这样就好，麻烦你了。”他从无纺布袋子里拿出了几个没有商业化包装的药瓶，“这是学校里自制的维生素片儿，留着给你们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