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出场
昏暗的灯光显得室内有些靡靡,此时尚是冬天,此地却很暖和,青色的绣金纱帘稳稳地坠着,显然室内无风,仔细看看能看见桌脚雕工细致的青铜火盆,以炭屑用蜜捏成双凤,正燃与炉中。
殿内暖和得紧,小顺子却冷得瑟瑟发抖,只感觉那屋外的冷气也暗地里飘了进来,只逮着他一个人呼啦啦地吹。
小顺子把头埋得更低了,他跪在地上,用眼睛描摹着地上铺着镶绿剪边的琉璃瓦和绣着飞龙的暗色衣角,不敢出一点声音。
他记得师傅的告诫,在这位厉王面前,只能做个不会出声的,才可保得住这颗项上人头。自从长公主死后,这位厉王带兵冲进王宫杀了老皇帝,又将朝臣杀了个七七八八,自立为王之后更是狠戾无道,手下的金乌卫不知杀了多少个平民,他的名号已然能另小孩止啼……
长公主为他取了个顺字,那他定是能顺风顺水的……
小顺胡思乱想着,把头埋的愈来愈低,到最后紧紧地贴着地。
许久,却听得一声凌厉得仿佛淬着碎冰的声音—“你实在是罪该万死!”
接着是剑划过身体呲的一声和人重重倒地的的声音,倒没有求饶声,也没有什么哭喊,安静得不想是在杀人,连杀条鱼都都该比这声音大,然而小顺子能感觉血液溅到小顺眼睫,他轻轻眨了眨眼。
又是啪得一声脆响,一个镶金七彩琉璃盏砸在地上,碎成几瓣,正砸在他称着地的手上。
小顺子不敢动,任由血混着碎片一起从手上滑落下去。
“收拾了。”
声音冷洌凌厉,没什么起伏,却给人无尽的压迫感。
小顺子战战兢兢也顾不得疼痛,用手便拾起那金杯碎片,而后微微抬头,与一旁的德公公一起将那个倒在血泊里的人抬起来,快步准备离开这座冷得令人发抖的宫殿。
刚到殿门便有外面的侍卫接手了这个工作,他便抽出手来转过身轻轻合上殿门。
却不经意抬眸对上了一双冰冷狠戾的眼睛。
厉王撑着头随意地坐在榻上,绣金线的黑色大氅从肩头一直坠到地上,只配着一个与其气场不甚符合的黄绿小荷包。一半脸被烛光照得猩红,一半脸藏在黑暗里,修长的眉眼微微拢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叩着榻上的金丝木质小方桌。他微眯着眼看着殿外,正对上小顺子不经意的回眼,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令人不寒而栗。
小顺子吓得一哆嗦,赶紧弯腰低头就要离开,却不成想被那阎王叫住了。
“本王记得,你是长公主府上的?”
小顺子忙颤抖着声音诺诺答是。
高台上的人一声嗤笑,“怕什么?既然是长公主府上的人,我自不会动你,等阿姐回来了,就还给她。”
小顺子战战兢兢,也不敢说公主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只敢点头称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着回到长公主府的情景:
不用为项上人头担忧,在窗明几净的明堂里游戏,人美心善的长公主会给他们任务去帮助那些流民,他也会受到父老乡亲们的爱戴,会收到一个瘦弱乖巧的女孩送来的漂亮花朵……
那是他成为奴才,丧失男人的尊严以来看到的最美丽的花朵。
然而这一切都不会回来,小顺子把头埋的更低了。
厉王笑了,这笑倒显得有些真情实意,“你想起阿姐了?本王记得有一次赈灾,阿姐正是派了你跟着我,还有个小女孩嚷着要嫁给你……如若不是那些人,说不定你和那小孩也能成……”
他的声音本来尚带着笑意,忽然变得森冷起来,让人如坠冰窟,
“如若不是那些人,如若不是…!”
他的手忽然扬起来,打碎了桌上的烛台,火星子撒在小顺字身上,疼得他一哆嗦。
厉王指着殿外,指着那个刚刚死去的人,看着小顺子的眼睛说,一字一顿地说:
“那就是带人怂恿老皇帝治阿姐罪的第一个人。”
治罪?治什么罪?
小顺用他已经难以运转的脑袋想了想,哦,□□朝堂,把持朝政之罪,他又钻了钻脑袋,这下想起来更多,想起了那个寒冷的冬天,泠冽的飞雪和滚烫的血一起浇到他心头,想起他那时撕心裂肺的呐喊和痛苦的□□,想起那个总是温柔浅笑爱干净的长公主跪坐在肮脏的刽台上平静的眼神。
小顺忽然敢看眼前的人了,阴毒狠戾能令小孩止啼的厉王谢宥那时也还只是一个围着长公主转的少年,甜甜地叫着阿姐给她送漂亮的小糕点,甜甜地伸出手讨要长公主亲手绣的小荷包,还会用长公主府上的桂花瓣酿甜甜的酒来贿赂公主府里的下人,那酒他也喝过,甜滋滋带着细碎花香,混着阳光味道很好喝。
小顺子静静地看着谢宥,仿佛要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日子里去。
谢宥也看着眼前这个人,眼里却空空的,好像在透过他看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轻轻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