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说是爬山,不如说散步。别墅后面的山并不高,也不算料峭,铺的青石板路宽敞又低矮,走起来毫不费力。
海风吹过,松涛阵阵。在松柏的缝隙中能看见不远处蔚蓝的海与洁白的浪。
温幸尔站在一处小径的拐角,深深吸了一口略带咸腥的潮湿空气:“真舒服。”
沈愿跟朋友们已经走到另一边,遥遥冲她挥手打招呼。于嘉然也同他们一起。年纪相仿的人总是很容易就寻找到共同话题,不过今早一顿早饭时间,于嘉然已经跟她们打成一片,几个年轻姑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住发笑。
温幸尔看着他们的身影,笑着指给沈勉看:“你瞧,年轻真好,我不过比她们大几岁而已,感觉已经不一样了。”
沈勉常年锻炼,走这种山路基本没什么感觉,甚至连呼吸都很平缓。
他说:“你也不过二十多岁,如果照你这样说,我已经称得上是老人家。”
温幸尔的眼睛被海风吹得微微眯起:“人和人是不同的。有的人二十多岁无忧无虑,有的人需要为温饱挣扎。我其实羡慕沈愿,她这一生可能遇见的困难也许比我前二十多年都要少。”
她有些感慨,转头看沈勉:“我小时候没想过,但这几年在江城的时候,每当遇到困难我都忍不住想 —— 如果当时他们顺利结婚,感情没有分崩离析,我是不是也能有一对相爱的父母和一个温暖的家。也许我不会是现在这种性格,能有机会成为另一个沈愿。”
海浪喧嚣中,情绪里被压抑许久的委屈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温幸尔说:“我的出生见证了一对怨偶分离,亲情缘薄,我失去了父母的爱。后来被爸爸妈妈领养,不过一年妈妈就病重离世。磕磕绊绊长大,爸爸也撒手离我而去。看看我现在,在别人眼中性格孤僻,并不好相处,工作中还有些严苛,所以无论是校园还是职场,我都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沈勉,虽然我们是坚定地无神论者,但我有时候不得不想,也许我真的是八字不好,命格不幸,才导致我这一生孤苦飘零,连带着我周围的人都会跟着遭遇不幸。”
“我很诧异你会这样想。”沈勉眼中有些忧色,“人生的天平总是维持恒定,你要相信你失去的东西一定会有另一种方式偿还给你。”
她笑的有些寂寥:“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沈勉挑挑眉:“检察官说的通常都是正确的,即便是律师也得承认这个事实。”
“真希望你在法庭上也可以直接这样说,能替法官减少很多时间,免去对方律师辩论的麻烦。”
沈勉笑:“我倒是很希望。这样也能减少很多我的麻烦,我不必每晚加班研究卷宗,也不必开庭前推演对方律师会从什么角度来对我进行抗辩。”
“走吧,”沈勉笑过之后朝她伸出手,“我们不用赶他们的脚步,这座山的栈道是个环形,最后会回到入口。”
温幸尔将手放进他宽厚的掌里:“检察官也许自带职业光环,一句普通的话听起来也似乎很有哲理。”
两人慢慢走着,沈勉回答:“你说的不错,但你细想想这句话也似乎有些道理。很多时候兜兜转转,事情还是仍旧会回到原点。有些事情你能掌控,那你就拼尽全力。可有些事情并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发生转移,那就不要想太多,顺其自然的接受它。学会和人生和解,你才能活的更轻松一些。”
温幸尔当然知道沈勉是在安慰她。
她回应似的,稍微用力捏了两下沈勉的手指。沈勉没有回头,只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一些。
她被沈勉拉着,注意力便放松很多,只亦步亦趋跟他走,眼神落在周遭的风景上。
两级台阶中间还有一层天然的石头,温幸尔没有留意,脚下一滑差点歪倒。幸亏与沈勉拉着手,他眼疾手快向上一拽,才让温幸尔不至于摔倒。
人没摔倒但情况不太好,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踝传来。温幸尔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动也不敢动。
沈勉有些着急:“崴脚了?”
温幸尔脸色发白:“应该是,怪我没好好看路。”
“还能动吗?”沈勉蹲下,快速替她解开运动鞋的鞋带,将裤脚向上卷了一道,手指试探着在脚踝上摸了几下。
“疼、疼。”她说着,自己尝试转了转脚踝,还能动,只不过疼得厉害。
沈勉把裤脚放下来:“应该没伤到骨头,只是肌肉拉伤。”
他背过身去蹲下:“我背你,别墅里有预备的医药箱,回去给你按摩一下贴上膏药,三四天就能好。”
事已至此,想要凭借着一条腿下山已经不可能。温幸尔低声道谢,而后俯趴在沈勉后背上。
他将她托起,温幸尔的脸就放在他的肩窝处,两人脸颊相近,近乎于贴在一起。
温幸尔见他眉头有些凝重,试图打趣缓解气氛:“你瞧,我说我八字不好你还不信,又得连累着你把我背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