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一话至此，村民们却都不肯说了。

静默许久，秦微澜侧头看了看低垂着眉眼不置一词的师叔，终是追问道：“然后呢？”

村民们不答，只是齐齐磕头道：“求道长们救救我们村啊！”

此起彼伏的杂乱哭喊中蓦然传出一声轻响。

秦微澜见沈融食指扣在楠木桌上，止住了村民的泣音：“各位请在苑中休息一晚，明日我随你们下山。”

沈融起身，面对着秦微澜朝村民的方向侧了侧头，而后径自离开了前厅。

秦微澜诡异且微妙地从那个偏头的动作中，读出师叔的意思是让她安顿好这群村民。将视线从已消失于转角的身影中收回，她与三三两两起身的村民们面面相觑，尴尬地考虑着她是否可以假装没读懂那层含义。

翌日，秦微澜睁眼时，天已大亮。

穿戴完，推开门扉看了一眼天边炫目的日光，心道：时候不早，师叔应当和村民们已经下山了吧。

回苑之后，秦微澜又开始了时断时续地辟谷修行，眼下虽无甚饥饿的感觉，但左右闲着无事，便打算随意走走。

关上门，秦微澜边走边随手用发带将散落的发丝挽起。

方步至长廊，便见拐角处立着熟悉的身影。

秦微澜行礼道：“师叔。”

沈融颔首：“走吧。”

秦微澜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直至铜铃边与村民们汇合。

沈融率先拾级而下，一众村民稀稀拉拉地跟着，秦微澜则落到最后。

她望着转眼已在十数丈外的身影，终于反应过来：师叔……居然真的下山了？

她自六岁起便每年都有一半的时间在若水苑修行，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师叔下山。

秦微澜立在原地，遥遥地望着前方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却闻铺天盖地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她回过头，只见一众弟子熙攘而来，相互间还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什么。

“师姐！”齐幽看见她，满面焦急地迎了上来，“师叔这一走，苑里的大小事务怎么办？”

秦微澜后撤一步，疑惑着苑里能有什么事务需要处理，嘴上道：“一切如常，你们领着苑中弟子每日早课与来客到访，后续采买等事由皆待师叔归来再行定夺。”

声音淹没在七嘴八舌的嘈杂声浪中。

秦微澜按按额角，拍了拍旁侧的齐先：“师叔不过几日便回，劳烦你们姐弟顾好若水苑。”

话音刚落，她便不再迟疑，快速顺阶而下，前去追赶已看不见身影的一行人。

行至半途，直到身后的喧闹亦听不见，秦微澜才惊觉，此番下山是又把自己坑进去了。

村子坐落在苍玄群山西侧，背靠着峭壁，于是村民们先是绕行半周，自另一侧的石阶拾级而上。

如今回村，一样得在山脚处绕行半周。

村子不大，零零散散的房屋错落在山林间，最为集中之处便是村子的中心了。

村民一路带着他们走到村子中心的几间小楼。

这原是老村长的住所。村长家人丁凋零，他去世后，家中便把住不满的小楼都让了出来，作为村内偶供路过行人歇脚的客栈。

遥遥望去，相邻的楼房间新建的回廊已是半旧不新的简陋模样，却依然和斑驳的墙面格格不入。

在村民的指引下，甫一靠近客栈，便有悠扬的二胡声传来。

乐曲响了片刻，待他们迈入客栈已近尾声，匆匆一瞥，只见一名男子手持二胡朝众人见了个礼便顺着边上的楼梯拾级而上。

秦微澜看着那道上楼的身影颔首道：“村中的人真是好雅兴。”

满心忧虑的村民疑惑地应了一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明白其所指后回道：“那、那不是我们村的人。是一位说书先生，两天前刚进村。”

“说书先生？”秦微澜有些疑惑：来此并不繁华的地方说书？

一路上皆沉默不语的沈融蓦然开口道：“说的什么？”

“这……道长指的是那位先生一般说的什么吗？”见沈融点头，村民迟疑地接下道，“我们受托上山心切，没有心思留意这些……应当就是些民间流传的故事吧。”

“有赏钱吗？”秦微澜问。

“这……道长说笑了。”村民讪笑着看了他们一眼，“穷乡僻壤……莫说是来此说书，便是请道长们下山我们也拿不出……”

沈融摇头，止住了他的话。于是村民领着他们两人上了二楼，分别安顿好后才嚅嗫道：“不知道长……何时得空随我们一起去趟小大夫家？”

秦微澜倚在门扉边不答，沈融却问了件毫不相干的事：“那位先生每日清晨都会说书吗？”

“啊？”这个问题显然出乎村民意料，怔忡片刻仍老老实实回答道，“早晨和午后都会。他那间屋子住了两个人，另一个是他的傻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