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日落北风紧
“好小子,藏拙不露啊。”江澜调侃一声,右手挽剑绕后,换至左手,斜刺而出,正中吉玉胸口。吉玉打马疾退,仍旧没能避免被她剑尖挑破衣衫。
游煦派这四人来时,一是不曾亲见玄灵寺内,凌无非一人独战群雄时那一力扛鼎、举重若轻的本事,只怀着从前寥寥数面里对他的印象,想着他左不过也是个凡人,没有三头六臂,又是江澜的师弟,本事再高也高不到何处去;二则是江明这回所求的,是名正言顺坐上白云楼主之位,若担上了不仁不义,弑杀亲兄弟与侄女的恶名,难免还要承受风言风语,因此见江澜去意已决,便想着以拖延为先,派人盯着,只消确保将人带到同样已投靠江明的唐年县分舵,便能万无一失,毕竟短短四百余里,快马加鞭,不多半日便能抵达。
霍汶早便觉得,本已成功的计划,正因为凌无非的到来而变得棘手,再如何迟钝,亦已隐约猜出他的来意,暗自从袖中抖出两枚长约寸余,细若蚊须的钢针藏在手心。
这师姐弟二人均怀绝学在身,四人久攻不下,不免心中有了旁的想法,只盼着在他们攻击旁人时,多瞧几眼,找出空隙,见缝插针,好转败为胜。越是这般想着,便越不肯出力,你推我搡,反而令对方杀出一条道来,策马疾驰而去。
霍汶当即扬手,抛出指尖金针。这厮硬功不佳,暗器倒是一流,借由随风而起飘扬不止的马鬃遮挡发力的手指,真叫一个出其不意。那钢针本就尖细,直到二人近旁方响起细微的声音。凌无非原就刻意行在江、云二人后方,以防对方穷追不舍,伤了前一匹马上那手无寸铁的云轩,拖缓此番行程。眼下听得风中有异响,即刻还剑入鞘,在江澜所乘马匹的屁股上重重一敲,惊得马儿扬蹄嘶鸣,撒腿就跑,挽花荡开钢针,却未留意其中一枚钢针走偏,划过握剑的右手小指一侧,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怎么回事?”江澜匆匆回头,问道。
“没事,走吧。”凌无非摇头,淡淡道。
三人两骑,一路疾驰,绕路行至分宁县外,将马驱赶离去,方进入县城之内,毕竟老马师徒,这些马儿的主人如今都已成了叛徒,继续留在身边,难免暴露行踪。进城以后,几人也未往官道上行,而是刻意绕了小路,既不找住处,也不往酒肆茶寮歇脚,而是马不停蹄,继续前行。
江澜见云轩一路到此,都未露出惫态,只觉惊奇不已。云轩看出她的疑惑,便笑道:“我虽不似你们懂得武艺,但也是在山中长大,砍柴挑水,捕鱼采果,还不至于孱弱。你们不必担心我的。”
听到这话,江澜怔怔点了点头。凌无非走在一旁,看出这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只摇头笑了笑,却突然感到有些乏力,不由停下脚步,扶着墙壁,稍稍靠了一会儿,长长呼出一口气。
“你怎么了?”江澜见他这般,不免讶异,“人云轩还没怎么着,你就不行了?不会是在玄灵寺落了什么病根吧?”
“没事。”凌无非一手扶额,缓缓调整好呼吸,随即迈开大步,继续向前走去,却越发感到疲惫。
江澜见他脸色不佳,回想到他在此前曾受重伤,便猜是他上回受伤太重,尚未痊愈,便往前跑出一段路,四处查看一番,方回转而来,对二人道:“前边有间空屋,先去歇一会儿再走吧。”
凌无非本想着,再多支撑一会儿也不打紧,正要拒绝,却觉右腿患处蔓延开一阵算账之感,只得点了点头。
二人到达分宁县时,已是申时过半,到了那空屋内坐下,歇不多会儿,天色便已见昏。凌无非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越发苍白。
“你这伤得不轻啊……”江澜走到他跟前,见他不住捶打着右腿,不由愣住,“要不要擦药?”
“同这没多大关系,”凌无非摇摇头,道,“骨伤早都长好了,只是有点风寒,不碍事。”
“可你这模样……不对劲啊……”江澜话音刚落,便听到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仔细一听,少说也有十数人。她暗暗道了声不好,即刻跑去门边,探头朝外张望,看了好一会儿,又跨过门槛,往外走了几步,忽地回转而来,冲二人道,“不妙,恐怕是游煦的人又追过来了。”
“那就走吧。”凌无非说着,便待起身。
“就你这样,能走得了多远?”江澜摇头道,“算了,我先去引开他们,你们见机行事。”说着,便即握紧手中佩剑,闪身从空屋侧门奔了出去。
“姐姐……”云轩语睁大双眼,欲言又止。
凌无非锤了锤右腿,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江澜离去的那道门,眉心微微蹙起。
云轩焦灼起身,走到门边,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瞥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却又紧紧闭上了嘴,听着脚步声渐远,长长舒了口气。
“不用担心,就算寡不敌众,以她的本事,也足够脱身。”凌无非道,“倒是你,无端被卷入此事,便不惧怕吗?”
“能有多可怕?”云轩摇头笑道,“我一个人在山里生活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