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除夕宴
“岩客喜欢她。”朝生几乎毫不犹豫地道。
岩客“唰”地扭头瞪向朝生,旋即反应过来,故作恼怒:“老子还没表白呢,你咋提前说出来了!”
“老牛吃嫩草,真有出息。”寄春君笑骂一句,听这意思竟信以为真了,居然就这么松开了对若兰的钳制。
若兰扭头打量一眼寄春君,见他好似真被说服了,片刻不敢耽搁,拔足往朝生那边跑去。
当她跑出危险范围,朝生身形一闪,与她擦肩而过,她下意识转身看去,而岩客也已冲到她身后,一手迅速捂住她双眼……
血腥味无比清晰地钻入鼻腔,让她久久无法回神。
朝生抱起她走出观景阁,氅帽遮去所有景象,她久久不敢呼吸。
那一夜,死的不止寄春君,在寄春君永远闭上双眼之前,整座寄寒山庄早已一片死寂。
原来这并非一场意外,而是早有预谋的杀人灭口。
若兰问朝生为何如此,他平静地陈述事实:“寄春君该死。”
“那山庄里其他人呢?那么多仆役,还有伶人,他们全该死吗?”
他抬手轻轻拭去她的眼泪,一如既往的温柔,说出口的话却令她如坠冰窟。
“都该死。”
“为什么?”她不懂,朝生说过言出必行,只要放了她,保寄春君安然无恙,为什么出尔反尔?为什么非杀寄春君不可,他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好友吗,往日情分呢?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难不成那些人全都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朝生只道:“你无需知晓。”
“是啊,”若兰自嘲一笑,“你的事,我哪有资格置喙?”
她推开朝生,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入风雪之中。
那一刻,她试着如岩客所说以心度心,却发现根本猜不透朝生的心。
她对朝客一无所知,朝生展示给她的一切,好似一场错觉。
寒客说,朝客叛过主,杀过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密伙伴,甚至亲手杀害授业恩师。
朝客言而无信,冷血无情,残忍嗜杀,令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人当真在意非亲非故的她吗?
皇后以幽台宫为笼囚禁她,朝生则以美好的假象囚禁她。
除了他身边,她哪也去不了。
曾经连死都不怕的若兰在重获过自由之后,在感受过温情之后,再次生出恐惧。
比起死亡,她更怕面对那个冷血无情的朝客。
她开始重新思考朝生带她离开兹兰的真正目的。
可惜,以她微薄的人生阅历尚不足以让她想明白太复杂的事,话本里的故事也没有参考价值。
自观景阁回来,一连两日,若兰不曾踏出房门一步。
似乎又回到了冷宫里,她孤零零一个,外面的事,外面的人,喜庆的节日,一切都和她无关。
朝生一直没来看她,岩客只在餐点送饭过来。
可饭菜几乎没有明显动过的痕迹,岩客担心她的身子熬不住,又不知从何劝起,只好去找朝生。
灵堂里烟雾缭绕,朝生正蹲在火盆前,一张,一张,往火盆里送冥纸。
岩客忍着不适走过去,皱眉看着黄纸被火舌吞噬,化作黑灰。他压下一脚踢翻火盆的冲动,挥了挥手,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道:“你又不信这些,烧来做什么?”
“怕他化作厉鬼来找我索命。”朝生自嘲道。
寒风呼啸,火光跳跃,灵堂里只有两个活人,一具尸体,冷肃之中带着点阴森。
死人面前说厉鬼,饶是刀尖舔血的岩客也有点背脊发毛,不知朝生这两夜独自一人守在这是何感想。
若非怕若兰病倒,朝生怪他照顾不周,岩客绝不愿踏足此地,多待一刻他都嫌晦气。
真是的,就不能等过完年再动手吗?
岩客言归正传:“你为何不对小丫头言明,咱们此行并非为杀寒客,而是临时发现他的计划,不得不出手。”
朝生淡淡道:“这种事,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岩客有些气恼:“不是每个人都如我和娇客一样相信你,永远站在你这边,何况若兰还小,很多事她不懂,你不对她说清楚,她只会胡思乱想。哪怕你随便编个理由哄哄她,也好过让她这么误会下去。”
朝生站起身,默默注视灵台上的黄梨木牌位,许久才轻声道:“我不想骗她。”他转过身来,对上岩客的视线,“你可曾怀疑过我?”
“当然没有!”岩客毫不迟疑地回道,“那些谣言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只信你!”
朝生扯了扯嘴角,“你愿意信我就好。”
岩客走到朝生面前,一手拍上他的肩膀,目光诚挚,“朝客,你要记住,哪怕所有人都不信你,所有人都想加害你,我和娇客照旧对你坚信不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哪怕与全天下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