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她策马的本事不算好，路上摔了一跤，裙子见红。

谢献音肚子很痛，但不敢停下，疯了一般爬上马继续跑。

她从星夜跑到破晓。

终于，天际微亮的时候，她在那个决定生死的岔路口，看见了成弗的军队。

她马上就能给他报信了。

可是她终究不熟兵法，她虽然熟知京畿地形，走的那条小路最快，但是最容易遭埋伏。

蘅王的人马刚好蛰伏在那里。

她被蘅王的人扯下了马，被压制着，亲眼看着成弗的军队中伏，被刺客一拥而上。

她看着成弗浴血鏖战，浑身血液倒流，手脚冰冷。

那时她策马狂奔了很久，梳好的鬓发全散了，乱七八糟的像个疯婆子，除了蘅王，没人认得出她是谁。

蘅王可怜地看了她半晌，摇头说：

谢献音是吗？你对皇帝很好，你做的毫无差错，可是你败在了人心。知道为什么你能顺利跑出宫吗？

她茫然地转头看他。

蘅王说，太后虽然盯紧了你，可皇后那些人是吃干饭的吗？如果没有皇后的默许，你怎么可能这么顺利离开皇宫？

她越想越恐惧，脸色煞白，肚子终于再次剧痛起来。

孩子，没有了。

蘅王的伏击终究没有成功。

成弗的能力极为强悍，即便在兵力不多的情况被埋伏刺杀，处于劣势，最终也能扭转乾坤。

成弗胜了。

谢献音以为蘅王愤怒之下，会折磨她，但没有，蘅王让人妥帖地将她带去梳洗照顾。

知道她流产后，蘅王看她的目光很同情：“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忠义女子，但可惜了，你说，成弗会不会相信你的孩子是为他而流？”

她一声不吭。

蘅王带她去见成弗。

听说她失踪，成弗回宫后大怒，三日后，听说有她的消息，立刻赶去前朝。

看见她站在蘅王身边，成弗愣住了。

蘅王说：臣在路上碰见这个逃跑的女人，觉得眼熟，似乎在圣上身边见过，便寻回给圣上。臣尽心尽力，圣上嘉奖臣三座城池，不为过吧？

成弗脸色铁青。

蘅王说的城池，都是边疆重地。

但成弗还是答应了。

消息传出，朝野百官、太后、甚至天下百姓，都为之震怒。

谢献音重新回到了乾清殿。

明明才时隔几日，她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成弗从不冷落她，这一次，她走进宫殿，却只看见了成弗的背影。

她看着他的背影，叫道：“圣上。”

成弗转身看她，眉眼平静，没有情绪。

大半年不见，他瘦了很多，更添风霜凌厉，眼角眉梢，都多了稳重。

还有几道伤痕。

但那些伤痕不减他的英俊，反倒添了几分血性。

她原本准备了一大堆话要和他解释，可看见他眼尾隐隐的疲惫，她什么都忘了。

她心疼地说：“你受伤了……还疼吗？”

那一日，她是亲眼看见他是怎么样从伏击中杀出来的。

他受了很重的伤。

一国之君，年轻英俊的脸上，如今留下了深深的疤痕。

成弗看着她苍白的脸，只淡淡说：“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离开了。

太后为了不让皇帝伤心，没有把她怀孕又流产的事情告诉成弗，同样的，也没有和成弗解释她为什么出现在蘅王身边。

皇后自然也下令让太医院的人闭紧嘴巴，宫里的人没一个不聪明的，知道要听谁的话，嘴巴都守得很紧，没人把她怀孕的事情透露一个字。

成弗也没有问她。

他们之间沉默了很久。

她独自一人被安置在一个偏僻的宫殿里，成弗只拨了一个宫女伺候她。

终于，谢献音忍不住了。

她主动去找成弗，说，我没有通敌卖国。

——这段时间宫中疯传，说她忘恩背主，暗中靠拢了蘅王。

她几乎要疯了。

怎么可能？

成弗听了她的话，转身看她，却不语。

谢献音望着他，唇角一颤，这么久独自积攒的委屈，终于破笼而出。

她哽咽地说：“我怀了你的孩子，那日我得知蘅王埋伏，赶出宫给你送消息，可是我被抓住了，孩子也没有了。”

成弗说：“嗯。”

她看着成弗淡漠的神情，说：“圣上不信我吗？”

他说：“朕信你。”

谢献音看着成弗的平静，忽然觉得心脏开始颤抖。

他信她。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