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犹自发愣,只好为难地瞧了大都督一眼,默默地退下了。
公主正出神,一旁却横过来一只手,结实的手臂裹进金线灿灿的窄袖,撑得袖管轮廓分明,日光之下,衣摆蟒纹狂走如电,大都督取了那卷轴,一瞧,眉棱蹙得老高。
“大…”公主大吃一惊,忙撑手往四周一看,奴仆都退了个干净,就连薛贞离开都未曾与她告知。
公主仰头去看大都督,额间的白色东珠左右摇晃,珠光闪闪,水润的一双凤眼隐隐含着薄怒。
好啊!如今大都督来蘅芜院如入无人之境,就连通报都省了,直接踏进内间?
“大都督来了。”公主露了个不太高兴的笑容,意兴阑珊地半靠在团枕,波澜不惊的语气。
大都督瞧着那画卷,一指苏晋澜,问道,“此为何人?”
公主瞥过去一眼,有气无力,敷衍,“管他是谁。”
再说大都督方一走进来,见到公主瞧着画卷愣怔出神,凑过去一瞧,原来画的是那苏家六郎和她的吃茶图。
大都督脸黑下来,问她,她却一副思念成疾的模样。苏六郎为幽州大节度使的嫡次子,注定要留守幽州,做行军大司马的。
幽州寒苦,冬日里飞霜雪暴,哪是这娇嫩公主能承受得起的,若公主请令要远嫁幽州,试问身为长辈,他岂能舍得她受这样的苦。
他绝不同意她远嫁。
大都督收起画卷拢在掌间,意在收缴。公主只觉莫名其妙,可此等小事也不值得与他争吵,只得怏怏地问道,“大都督此来不知有何贵干,您不知道,昨夜大雨滂沱,本宫彻夜无眠,如今可是困得很呢,大都督有事快说吧,等会吃了夕食,本宫要早些歇息。”
这个逐客令下得毫不委婉,大都督哪里吃过她这样的无礼妄语,有些不愉,直言道,“近些时日,我五弟往邙山出游,寻得绝世琴谱一本,愿与殿下同赏,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裴五郎也近定亲的年纪,大都督本想着他与公主正好合适,没想到一见之下,公主并看不上五郎,可五郎却不知犯了什么犟脾气,三番五次与母亲起冲突,不肯将就,扬言非公主不可。
无知小儿,大发厥词,却不想公主哪里看得上他?
大都督后悔不已,可毕竟是血缘亲族,只得为了他,再厚着脸皮来与公主说项。
公主不可思议,“大都督真是…”她紧了紧喉咙,大胆说道,“你我二人已铸成错事,如今大都督又想我嫁给您的亲弟,来日若是裴五郎知晓此事,只怕有伤兄弟情义,于裴氏颜面有损啊。”
大都督摇头说不会,“人云亦云之事岂可当真,待您与五郎成亲,臣自当不再与殿下私见,想来无大碍。”
“人云亦云?”大都督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力又上一层,若不是那日薄晏的药水下得浅,经他这样一说,公主倒要觉得那日清晨之事不过胡梦一场。
她似笑非笑,“行啊。”
大都督以为她已答应要让裴五郎尚主,心里骤然一紧,呼吸险些滞住,这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是了,做出那种事,始终是他德行有亏,如今她将成为他的弟媳,自然愧疚更深。
可转念一想,公主未被此事影响,此乃万幸。
大都督暗自点头,不错,应是如此。
只听公主又说道,“过几日公主府预备承办春日宴,届时自会给大都督府上发帖子,大都督日理万机,每每都得夕阳西下才能来公主府说教,恐怕辜负了不少春日景光吧,本宫会挑一个您的休沐日办宴,请您务必赏光,裴五郎便一并前来吧。”
公主办事周到,很有魏公主的气度,只是他哪有真正的休沐日,国事繁重,他已两月未休了,无法出席之事届时再说吧,免得扫了公主的兴致。
大都督不愿久留,更没有碰青衣递过来的茶水,听罢欣慰点头,道了一声,“如此甚好。”
随后震袖负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