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离别前奏
李辄放下手中的研钵,挪到李盏瑶身边,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们口中的前世有多少是真实,又参杂多少所诉者独有的视角与理解,我并不清楚。但从我心论,如果那‘前世’里确是我与你合谋扳倒太子,架空父皇,以对自己的了解,即便政见不合,也绝不会视你为敌。”
李盏瑶低头自嘲,心道:人到一定位置后,是身不由己的。
陈南青对李辄描述的前世是,李盏瑶把持朝政,为非作歹,后又当了皇帝,假公主东窗事发李辄便剿贼夺回正统皇位。李盏瑶自知回天无术,于万民前坠楼谢罪。
李辄从来都是半信半疑。
所谓的“前世”,不是他的前世,他只有现在,也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李辄洞察到李盏瑶惶然的内心,又将掌心里的手紧了紧。
“十六,你不知道,姐姐死后的第二年,我便以各种身份在大沥境内生存,那时我才十二岁,到如今二十二岁。十年间,我见过太过卑微低贱,也见过太过挣扎求生。我深知,在其位不谋其职者带给世间的灾难。
在你向我吐露身份的那个晚上,我曾向你袒露过,我要的,是让姐姐埋骨之所成为国土。是期望大沥强大到再不需女子和亲维护国家安定。
真正于我万分重要的,从来不是那个位置。若登上那个位置的人能做到这两点,那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哪怕是女子又有什么关系呢?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若我不必承其重便能实现我的希冀,那是上天的眷顾。
青史留名还是遗臭万年,于一个人来说,生命的长度仅仅是存在的几十年甚至更短。不需要偏执,我们活的只有现在。如果河清海晏,姐姐与母亲从未遭罹难,我乐于做个闲散贵人。”
一直以来,李盏瑶对任何人的话、承诺都会留三分的怀疑。
即使她要被火祭时,都未信李辄会来救自己。相反,事后听说李辄为自己割舍全部后,她的第一反应还是,还不了了!
但此刻,她有些信了。
因为经历过,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如果不是为赎罪,为自保,她也希望自己闲庭看花,雨夜温酒。
只人生是被裹挟的。
李盏瑶告诫自己,信,也只能此刻信……因为变化来临之时,谁都可以说一句世事难料。
可多年后,李盏瑶对临雪城的记忆只有无休无止的欢爱。那些当下提心吊胆的试探与自我告诫,都如一阵夏日的雨,淋过便忘了。
药炉上咕噜咕噜的热气顶着盖子。
李盏瑶意识到自己是在哪壶不开提哪壶,暗骂自己:想什么以后!把眼前事做好,让李辄回都城才是要紧的。否则太子上位后,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只是一下不知该如何回应着略显直白的拳拳之意,垂眉沉思了片刻,而后倾着身子,在他唇上落了一个吻。
只浅浅的,带着绵柔的情意。
李辄浅浅用自己的唇瓣去摩挲她的。没有任何的情欲,只似在用彼此最灵敏的触感,去感受对方的情绪。安抚彼此的不安。
炉子上的热气升腾地更快了。
李盏瑶推开李辄,红着耳朵,故怪道:“皇兄你磨磨蹭蹭,一点药材还未磨好吗?我要用了。”
李辄也不戳破她,只讨饶回道:“公主殿下,马上好。”
李盏瑶悄然瞪了他一眼,去倒煮好的药。
“好了。给。”李辄将研钵推到李盏瑶面前。
李盏瑶又将药粉过筛,一双纤纤素手又将七八种药粉,药水混在一起。
一套李辄看不懂,但很精细的流程,如行云流水在她指间一一行过。只是他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想要抱着她,却被她冷斥干扰动作,便再不敢打扰她。百无聊赖,看到一旁有纸笔,似想到什么。
不多时,李盏瑶长长舒了口气。
李辄随即问:“是做好了?”
“快了,只是现在要等两个时辰,让药的毒性可以激出来。”
李辄瞧了下外头的天,暮色渐浓,便随口道:“那做好岂不是要到半夜了?”
“还不是你!”
李辄哼笑道,眼里闪着明知故问的雀跃,“我如何了?”
“还不是因为你,你……”难道说他色诱?还是说他饿狼扑食?李盏瑶默默翻了白眼,哼了一声,转声便朝门外走去。
李辄以为她恼了,立刻追上来,“是我不对,兽性大发,色欲熏心,耽搁了公主殿下进程。公主殿下合该报复回来,怎么一声不吭走呢?”
李盏瑶双手抱胸憋着笑打量李辄,“我从前如何未发现,皇兄你这般的不知寡廉鲜耻?”
“从前,倒也是没有机会不知寡廉鲜耻。”李辄的脸凑到李盏瑶面前,飞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李盏瑶似怒似笑瞪着李辄,“你!说你不知廉耻,皇兄你还真不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