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江中遇火
江畔何时初照月,江河何年初照人。
“咚”一声,一枚石子落入闪着银光的江流里。
声音惊到坐在船尾的人,卢行止转头发现是钟侃。
钟侃笑道:“独坐寒江饮酒,这可不是行止你的风格。”说着便从他手中自然而然拿过酒壶饮了一口。
卢行止苦笑,“所以你来抢我的酒?”
钟侃提着酒壶不松手,认真地注视卢行止道:
“行止,自出都城,你便一直闷闷不乐。如果你真心不愿下这江南,公主不会勉强你的。”
卢行止:“你去边境的事到现在都让我余惊未了。如果你跟着公主下江南,再消失杳无音信,我该如何?”
钟侃:“行止,你可真会说笑,朗朗乾坤,我又怎么可能消失呢。我现在可也是有位有职的官员。”
卢行止苦笑,“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殉祭之事都城文武大臣皆知,可几日后所有人却都选择了缄默。公主是他的女儿啊!这样的主君却无人再指摘一句。不止是君,还有未来的君!
我不能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呆在都城。”
钟侃顺势坐下,只道:
“行止,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公主她指出我们答题中的缺陷吗?
我们的回答太理想。
理想的君主,想象的为官之道。清正、廉洁,克己奉公。可事实上呢,并不是人冠上君主、官员的称号,就会自然而然成为道德的模范。
行止,你不把此次江南之行当成逃避,而当成触摸真实大沥的机会。
看看最普通的官员,看看最底层的百姓,看看权力与财务的勾连、与人性的交错。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沧浪之水清兮,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濯吾足,你说是吧。”
卢行止苦笑道:“钟侃,你真的变了很多。”
“那当然了,难不成还永远让你开导我?不过行止,有句话我还是要与你说在前头。为公主做事,做不做得好暂且不论,只一条,不能怀有异心。
既来之,则安之。
在这段时日里,务必处处、事事以维护公主利益先。”
“钟侃,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原先你对公主不能说憎恶,但也算淡漠,为何现在对她却很……”卢行止歪着脑袋,像在思索合适的形容词。
既不是因恐惧而生的怕,也不是由利益而生的尊重。
“信任吗?”
“算是吧。”
钟侃看着不远处点点移动的火光,出了神。
“公主这个人呢,一眼就能把人看到底。也确实善工于心计,拿捏人心。但其实呢,工于心计是手段。拿捏人心,其实用的方法所有都知道。坦诚。”
“坦诚?”卢行止不可置信地摇头笑了笑。
“害你,算计你,弥补你,愧疚于你,种种与你有关的事,若问,她都会坦然相告。还有一点,许多人都做不到就是,她不仅对你坦然,也坦然接受对方所有的恨意、情绪,”钟侃调侃笑道,“你如果去杀她,她都能为你找到杀人的理由。”
卢行止回想几次与她的交往,想了想,确实是,但依旧回道:
“或许是她有面对恶意时的自保力量,所以才无所顾忌的坦诚呢?”
钟侃耸耸肩,“或许吧。”
他知道,卢行止这样的人是很难信别人嘴里形容的人。
说着话,钟侃却发现不远处江面上,原本松散的光点汇聚在一处。
“行止!你看!那艘船是不是失火了?”
数里的江面,火光突然冲天,还伴随着深深呼叫声。
“是!快去救人!”
钟侃随即高声向船头叫道:“船老大,掉头!掉头!有船落江了!”
闻声,船老大急急跑到船尾,远眺一瞧,火非常大,人也是下饺子般跳进水里。
船老大急道:“这火大,说明船也大!”
天星和冬娇都是习武之人,听到钟侃呼叫声,很快也赶到。
卢行止道:“船大不也说明里头人也多。船老大,还愣着干嘛,赶紧把船拨过去救人啊!”
船老大却望向天星,问道:“姑娘,那船可能是货船。你去问问你家主子,同意不同意驶船过去。也就是一搭的事儿。”
南来北往的人,船老大见得多了。
这次租他的一行几人,各个气质不凡,可显然,最有地位的是他们当中极美却甚少说话的女子。
船老大点明是货船,是说上头的人三六九等都有,会与这几位怕格格不入。他虽想救,可人在屋檐下,也得听船主的令。因为有些富贵公子小姐看着随和,其实冷漠得要命,平头百姓的性命在他们眼里就和蝼蚁一般。
船老大自己是吃水上这口饭的人,又不忍不救,于是特意说就是一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