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天牢
蒙家军铁骑押送着囚车来到宫城便勒马停在门外,早早候在千秋门处的中郎将王贲按旨继续押送囚车前往东殿天牢,只是没想到在随行的队伍中会有公子近臣宋玉。
两人下马生硬地打了照面,随后如镇兽一般一左一右分列在囚车两侧,漫长的宫道中,车轮滚滚,垂落的铁链时不时晃动着敲打牢笼,发出冷硬的“铛铛”声,路过的宫人闻声行礼,退居一旁,等渗血的囚车走后才敢抬头打量几眼,有惊惧也有好奇。
传言,中郎将王贲与公子宠臣宋玉不和,究其原因必然是中郎将的妹妹王昭仪,王昭仪争宠失利,而被传与扶苏有断袖之癖的宋玉自然是王氏的眼中钉。
早朝过后,囚车在东厂殿外停下,略抬头便能看到头顶悬着的东厂匾额,此时秋日朗朗,不断攀升的圆日将金光铺满殿外的整座石墙,连带着漆黑木匾上的两个大字翻泛着灿灿金色。
清风撩起囚车上的黑帘,一缕光泻入漆黑的铁笼,露出裙裾青白一角,一声梦呓溢出,软软糯糯,似乎透着一丝惬意,如同这秋光均匀铺洒在脸上,柔和、舒适。
这囚车中关押着的竟是一位女子!
王贲怔愣住,伸手向那严密盖住的铁笼,却被匾额内的厉声喝止:“且慢!这笼中关的是东厂的犯人,岂敢脏了将军的手!”
石桥上走过来一位慈眉善目的公公,只是绛红色的袍子描着金线,上头的神兽图案竟是寻常未见,宫中能用这种图案的只能是御赐,不在寻常礼制官服之内。
邵丽福向王贲恭敬行礼,俯身抬头间,一旁的宋玉已经命人将囚笼抬进了门匾内,王贲的疑虑并未散去,只是邵丽福上前一步挡住了他探究的视线,他这才转身退去。
东厂是宫城中为数不多四面临水的宫殿,当铁笼被抬着脱离马车,唐婳悠悠转醒,黑暗中,触觉与嗅觉被放大,她甚至能感受到微风在摇晃的帘中悄悄溜进,一丝清凉水汽落入鼻尖。
直到铁笼落在地上,一丝铁锈味裹着潮气在四周散开,而唐婳套着的麻袋被解开,她看清面前是两间牢房打通的石室,厚重的石门旋开了一半,其中陈设果然如同她要求的那样。
“唐姑娘可还满意?”
宋玉噙着笑,殷切目光从唐婳身上转向一旁的石室,似乎对自己的手笔颇为满意。
唐婳见先前抬着她的人在她睁眼时已经退下,想必并未看见她的真容,她身边只有宋玉,宋玉为了掩人耳目做到如此地步,她也确实无话可说,因此不用他催,她一言不发,抬脚便迈进石室。
虽说她对他此刻的安排没有意见,但她还记得之前他私闯民宅的仇,因此故意摆出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不让他看出内心想法。
“如此,姑娘好好休息,先前的两位侍女随后便到。”
唐婳也明白了打通两间牢房的意义,里面是一间稍小的内室,自然是给先前的两位小丫头留的。
但她其实并不需要两个小丫头陪着,左右不过几日,她一人图个清静。
唐婳忍着,并未搭理宋玉,宋玉眼中的兴味随之退去,随着他按下墙上凸起的符文,石门缓缓关闭,冰冷的甬道在逐渐闭合的缝隙中消失。
石室中留有几盏灯尚且明亮,唐婳将地面墙角搜寻了一遍,并没有找到想象中的密室。四下无人,她瘫在地上数着墙上的石砖,数着数着便趴到了被褥俱全的床上,昏昏欲睡。
一梦悠长,唐婳醒来时已经忘记了时辰,圆桌旁坐着两个小丫头,垂着脑袋打着瞌睡,稚嫩的眉眼皱成川字,灯光下额间冷汗涔涔,嘴里念念有词。
唐婳饶有兴致地看着,也不吵醒她们,好一会儿,两个小丫头先后转醒,惊惧地互看彼此一眼,哆嗦抱在一起,这时,石门外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隔着厚重的石门传进来只剩下有气无力的低吟声。
“啊——”
两个小丫头抱头蹲在圆桌下,速度之快,唐婳一眨眼只看到两道残影。
等到门外没了动静,唐婳从圆桌下将两个小丫头拉出,两人的包子脸上嵌着两双圆溜溜的双眼,表情出奇的一致,只是一个脸上飞上红霞似是不好意思,一个煞白着脸还一脸镇定地与唐婳回话。
唐婳转身在床头的妆奁中翻出一副牌扔在圆桌上,招呼两人坐下教她们打牌,她熟练地码着牌,抬头想要称呼,一时间竟怔愣住,随口笑问:“可有名字?”
“奴婢叫面果。”
“奴婢叫花糕。”
“咕——”
两人话音刚落,唐婳的肚子很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巨响”,三脸羞红,唐婳赶忙低头盯着手中的牌,暗暗在心中将宋玉骂了一遍。
选这样刁钻名字的小丫头,若没有宋玉的参与,她不信!
“这名字挺好,听着养人。”
唐婳讪笑着大赞两人,小丫头羞红的脸上抿出笑容,两人相视中,花糕灵光一闪,转身打开包袱将几串包好的果脯、糕点打开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