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娇花
公子扶苏揭开密信,信件中飘出一张小图,几笔墨线勾勒出四人端坐攥着巴掌的纸张一一丢出纸张的画面,而画中的女子杏眼圆睁,额头上被画出了大小不一的黑色圈圈,一脸哭相。
莲花铜灯之上火光跳跃,柔和了如玉脸庞上的疲惫,公子扶苏不动声色地看下一张图,只是眼中藏不住点点笑意。
扶苏走时还对上郡颇为忧心,而上郡北面的匈奴虎视眈眈,现下观信得知,蒙毅与丞相黄石公在他不在时将上郡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心中喜悦的同时竟生出一丝惆怅。
从前,父皇领兵在外,对监国的他是否也是一样的担忧与期盼,他那时毅然决然奔赴上郡,临别时,父皇的神情已经模糊不清。
暗处的影卫见公子扶苏盯着密信,眉头轻皱,惶惑问:“公子,今后可要去了画册?”
公子扶苏恍然回神,摇头道:“不必,这样就很好。”
扶苏注视着手中的画,画中几个女子的神情活灵活现,他从华服少女脸上看到了无拘无束的快乐,而后,他久久凝视着满脸图画的女子,圆润的指腹轻触到女子的脸似是要帮画中女子擦干净。
摩挲着纸张,指尖生出一丝奇异的温热,他的脑中竟又浮现出那日倚在阑干的少女,如横斜在枝头的娇花,鲜艳欲滴。
一丝清风吹入王帐,枝头簌簌,轻盈的花飞扑向地面,恍惚中,他起身奔向高台想要接住她。
仓惶站起,环顾四周竟还在王帐里,帐外传来清晰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公子扶苏指尖轻颤,作势将几册画夹在书页里。
“既然李牧将军的后世孙在上郡,转告蒙毅多加宽待。”
“诺。”
扶苏屏退影卫,影卫悄无声息远去。
黎明前,栎阳不远处的咸阳宫中,金碧辉煌的大殿飘出管弦乐声,曼妙的舞姬轻旋楚腰,莲足榻上玉石阶,眼波流转望向上座的玄衣男子。
男子挥袖,绣上金丝章纹绘着日月星城,一双妖异眼眸冷然望向近前的舞姬,一柄金镶玉铁剑从袖中露出,冷光乍现,娇柔的舞姬踏错一步摔倒在玉石阶前。
舞姬蜷缩着跪服,还未等开口,铁剑已经刺进了她的胸背,跪着的舞姬软绵绵歪倒,光洁的额头触到冰冷的地面,美眸中噙着一滴欲落不落的玉珠,身下的血流出染红了地毯,莲花状散开,她就如同卧倒在血色莲花中的仙娥,圣洁而美丽。
大殿中乐声未停,殿外走进一位华服男子,相貌平平无奇,面色淡然地吩咐侍从将这舞姬拖出殿外,却被上座的男子制止。
“留着,朕爱惜。”
男子调整了一个慵懒的姿势,一头青丝如瀑,如临水娇花一般,只是眼神望向底下的男子,闪过一抹兴味。
“朕听闻,大人在上郡的人与兄长相处得甚是愉悦。大人岂不知朕平素最敬爱的便是兄长吗?”
“臣确实吩咐活捉公子扶苏,只是臣御下无能,确是让他们误以为刺杀公子扶苏。”
话音刚落,上座的男子随手将手中酒樽砸向他,沉闷的声音响起,酒樽落在华服男子脚下,酒水泼湿了他的翘头方履,殿上音乐戛然而止,一众乐师跪地瑟瑟发抖。
陛下惹怒了赵高大人,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
赵高摆手让鼓乐继续,向上座的胡亥请罪,胡亥才释然而笑:“从前朕得罪了兄长,如今兄长正赶往咸阳与朕会面,兄长到何处了?”
“依臣之见,应是在栎阳。”
胡亥绿石一般的眼中迸发出妖异的光芒,仰头灌下一杯酒,擦干嘴角的酒渍,望向赵高:“兄长太心急了,烦郎中令大人备一份薄礼,就在丞相大人府邸,哦不,是前丞相。”
赵高想到近来称病闭门谢客的李斯,略思索一番领命告退。
自从其子李由倒戈扶苏后,李斯这老狐狸便引咎辞职,闭门不出,陛下的意思分明是取这老狐狸性命,只是,他这条命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