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杳
萧烜提袍上阶,故作不知,一脸疑惑道:“姑娘这是何意?”
见他装傻充愣的模样,赵念安瞟了一眼他身后的姜生,也笑了,说:“天色暗沉,想来是我看错了。”
话音刚落,只听背后有人笑说:“本宫来迟了,倒是让你们俩先聊了起来。”
长公主早已经不年轻,但许是这些年过得快活的原因,她看着比文丰帝要年轻许多,仍旧是乌发雪肤,眉间的梅花花钿衬得她更是肤色如雪。
赵念安屈膝叩首,说:“臣女拜见朗华长公主。”
长公主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跪在亭中的少女,眼睛在萧烜和赵念安身上转了一圈,说:“本宫记得,你之前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礼仪虽然说不出错,可那双眼睛里全是不羁。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赵念安眼睑微动,缓缓抬起了头,四目相对间,长公主笑了,说:“本宫听刘嬷嬷说,你性子比两年前收敛了许多,如今看来,此言倒是不虚。在这上京城,性子收敛了,于你而言倒是件好事。起来吧。”
赵念安低眉,盯着长公主的衣摆,心里竟有一丝疑惑,到底是长公主在试探她还是圣上的意思,她轻声说:“昔日年少轻狂,若是有冲撞了长公主的地方,还望长公主恕罪。”
长公主转头看向萧烜,笑着说:“少年人轻狂些才好。你长高了许多,这些年过得如何?”
后面那句话,是对那男子说的。
赵念安抬眼看向两人,和刚才打量她的眼神不同,长公主此刻的眼里满是对晚辈的疼爱,就像姑姑看她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赵念安有些恍惚,仿若回到了年节时,姑姑拉着她和三个哥哥聊天、嬉笑的场面。
“多谢姑姑挂怀,天高皇帝远,我过得自然是不错。”萧烜自嘲道。
姑姑?大楚人丁单薄,先帝子嗣便不多,如今只剩个文丰帝,文丰帝有三子两女,除去表哥和萧烨,便只剩那位......
赵念安倏然抬眼,竟是那位九岁时便封地离开京都的陈侯。她眼眸微动,福礼屈膝道:“陈侯安好。”
长公主看向一旁岿然不动的萧烜,笑着拉过赵念安的手,说:“难为京中还有人能记得他。”
没等赵念安说什么,长公主看着萧烜说,“你现在性子倒是和以往有些不同。”
她眼睛在赵念安和萧烜之间转了转,噗哧一笑,“倒像是两人颠倒了性子。还不曾介绍你们认识。”她指着萧烜,说:“这是当今圣上的长子,名烜,字杳远。这是赵濯大将军的小女儿,名念安。”
杳远?这字未免有些孤寂了。
赵念安轻笑,又对着萧烜行了个福礼,没有接长公主的话,致力于给自己打造文静内敛的形象。
见她低头不语做出一副文静模样,萧烜心中嗤笑,若不是姜生和他说她功夫不错,倒也真能被这副皮囊骗了过去。
见两人不说话,长公主也不为难他们,她侧身看了一眼刘嬷嬷,说:“去把福寿粥端上来。”
又转头看向两人,说:“落座吧。赵姑娘怎么不问问本宫为何邀你前来?”
赵念安刚落座,正要整理折起来的衣袖,闻言手上动作微顿,看向上首,说:“臣女愚钝,不知。只是臣女虽不知,但臣女如今只剩个空荡荡的府邸为家,本来以为要独自一人过节了,眼下得长公主邀请,臣女十分感激。”
长公主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萧烜,笑着说:“本宫倒是觉得大智若愚。你说呢,阿杳?”
明明在和女娘寒暄,转头却问他的意见。
有什么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萧烜看向长公主,微微一笑,说:“姑姑说得是。”
话音尚未落地,福寿粥已经呈上来了。福寿粥是腊八粥的雅称,相传是纪念佛祖成佛,寺庙熬煮此粥,一为纪念,二为祈福。穷人家熬煮这福寿粥,多用松实、野栗子、丹豆、红枣等和大米熬煮至浓稠。长公主府的福寿粥,用的自然是上好的食材,在食材的基础上,又加了胡桃、莲子、桂圆,熬煮好的粥不仅绵绸,而且软糯香甜。
配以白玉碗做器具,更是色香味俱全。
长公主伸出手端起腊八粥,叹了口气,说:“本宫已经多年未和小辈一起过节了,年纪大了后倒是害怕孤独了。今日请你们二人来,没什么其他意思,就是想找个人陪陪我这个老人家,你们二人不要嫌弃才好?”
大楚的朗华长公主怎么会没有陪伴?她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身份贵重,当今圣上的长姐,她若是想找小辈陪,只需动动嘴皮子的功夫,还不知道多少世家会将孩子送到长公主府上。
赵念安心思百转,看了一眼对面的萧烜,突然对自己今日的猜测有了动摇。
她目光注视着眼前的福寿粥,热气上涌间,渐渐红了眼眶,哑声说:“臣女一介孤女,能得长公主召见,乃是幸事。”
萧烜淡淡看了她一眼,不慌不忙道:“姑姑别逗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