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赵意芙的脸上全是泪，她紧闭着眼，依然深陷在让她痛苦又愧疚的旧梦之中。

文治在黑暗之中抬起手，温柔又克制地擦去她的泪水。

他应该叫醒她的。

可是，她把这些事一直深埋着，哪怕是她喝醉酒的那一次，她无意间对他诉说出了对死亡的恐惧，她也只是掉落了几滴的泪水，没有像如今这般哭得声嘶力竭。

他想要充分了解她的过往。

今天在餐厅，当她支开了他后，在有份参与了她过去的舍长的提及下，她才稍微显露了一丝怯懦。

但她的悲痛也是转瞬即逝，她逞强着告诉舍长，她很幸福。

当时站立在包间外的文治，在察觉到她凌乱的呼吸时，恨不得直接冲进去撬开她的嘴。

他是一个善妒的机器人，哪怕对方是一个女性朋友，但能够让赵意芙展示出内心的人，他都想要去抢占她在赵意芙心中的位置。

赵意芙的那张嘴，几乎总是在说着好听的话，去哄他，或是和他调情斗嘴，但目的都是为了讨他的欢喜。

明明连她的失意和悲痛，他都愿意去倾听的。

她应该要把一切都交付给他的。

文治轻而易举地在数据库中调出了赵意芙的履历，但苍白的文字对许多事迹都是简单的一笔带过。

文治清楚那是“主人”搜集的资料。

“主人”口口声声说爱她，可他对她的过去却只关心到这种程度。

甚至，还不如他当年……

前些天文治在反监听机器人机构时，得知了机构研发出最新的机器人测谎功能，那是一项极为大胆的实验，机器人将通过和人类进行紧密的连接，甚至能窥察出人类的梦境和记忆。

目前真正掌握到这项功能的机器人在机构中受到严防死守，文治还没能和这个机器人产生联系，但他审阅过机构的相关研发资料，以他的能耐，这项功能他未必不能自我升级攻破。

静待赵意芙入睡后，文治习惯性地把她抱进怀里。

他逐一感受着赵意芙的呼吸节奏、心跳频率，因为她对他毫不设防，他比预估的还要简单地就进入了她的梦境。

一切都刚刚好，她真的梦见了往事。

文治如愿得知了想要了解的事，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意气风发。

“对不起，爸爸妈妈。”赵意芙仍然在梦中道歉。

“你没有错。”

文治知道她听不见，可他依然想要和梦中的她对话，无论是18岁、还是29岁的赵意芙。

“爸爸妈妈，我很快就要去见你们了……”

文治最讨厌她说这句话，他和上次一样呵斥了她：“不准去，赵意芙。”

这也是文治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她。

赵意芙没有应答，她蹙着眉，泪流不止。

文治不厌其烦地为她擦泪。

“我还在这里，意芙。”

文治觉得胸口的位置一阵剧痛。

明明他不该产生痛觉，可一切的痛楚都那么清晰，甚至连视线都变得模糊。

太难受了，原来无力去帮助重要的人，是这样的心情。

他只好把她再次抱紧，他还能把她抱紧。

他多么想要将她嵌入身体里。

让他代替她生病、痛苦、流泪。

永远地不让她离开。

可他是机器人。

她是人类。

就算身体再密不可分，他和她之间永远有一条清晰的分隔线。

他也无法跨越死亡，彻底地将她留在身边。

——

天空随着时间的推移，静静地开始变亮。

文治彻夜抱着赵意芙，仍然觉得时间不足够。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划破了宁静，文治刚想让它停下，赵意芙已经醒过来了，她揉着眼睛问：“是谁打来的？”

文治拿过手机，递给她，“舍长。”

赵意芙昨晚到十点多才和舍长依依不舍地分别了，现在不过是早上六点，舍长知道她喜欢睡懒觉，很少会在这个时间点找她。

赵意芙生怕有什么急事，“怎么了，老大？”

舍长的语气鲜有的急促，“意芙，拜托你帮我一个忙吧……”

赵意芙是谁？一个坦荡荡、能为朋友两协插刀的义气之人。舍长匆忙的一通电话，就立刻把睡眠不足的她唤醒了。

大概的事情，就是舍长负责的一个杂志拍摄的模特突然受了伤，因为甲方要求必须使用素人，但又对模特的综合要求相当之高，距离拍摄开始就剩下两三个小时，团队在匆忙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替代之人。

恰巧昨天赵意芙和舍长叙旧的合照被甲方人员看见了，甲方认为赵意芙的形象颇为符合，而且正好又在首都，便让舍长联系赵意芙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