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我不认

矛盾，但又异常的合乎其理。

医院的走廊上很少见人，偶尔会有一两个护士走入病房，又或是有那么几个推着手术车，面上露出些许的担忧与焦急。

“你在这儿当什么好人。”一间病房传出了争吵声,“爸病了住院了也不见你过来看一眼，怎么，缺钱了，又过来装乖了?”

“姐，你这说的什么话呢，这是我爸我还能不关心吗?”一个听着有些委屈的男声透过房门，传到当归耳边，“爸，你看我姐……”

“你别叫我姐，我不是你姐。”姐姐有些生气地说着，“你有关心过爸吗？一天到晚就知道出去玩，没钱了就伸手要，你以为你是谁啊。”

又说：“你给我滚，爸这儿没钱，你也别想再从我这儿要一分钱。”

“爸……”

“好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苍白着张脸，看了一眼一旁的姑娘,“你给你弟打点钱过去，他是你弟弟，你让着点他。”

当归是妖修，即便是离病房有了些距离，还是能将里面正上演的闹剧听得一清二楚。

没什么感想。

反正，这与她无关。

医院病房，这是一个能够看到人生百态，亦能够看清人性真假的地方。

可，总有人眼瞎。

上了二楼，走进王婉颜待在的病房，一股消毒水味直扑口鼻，当归改用嘴巴呼吸，可仍然觉得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卡在喉头，让人有一种干呕劲。

王婉颜手背上插着针，吊瓶滴下来的小液滴所发出的声音隐约能被当归听到，一滴、两滴……很有规律，似是在给穿着条纹病服的王婉颜的生命倒计时。

事实上，就在十五分钟前，王婉颜刚从急症室出来，那是她第二次进去那儿。

王婉颜母亲见当归来了，就托她帮忙看照一下王婉颜，她得回去拿些换洗衣物过来，王婉颜现在神智有些不清，她放心不下来。

倒是可以叫人送过来，但，还是亲自回去一趟较好一些。

当归应了一声。

王婉颜微闭着眼，静静地靠躺在床上，脸部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脸颊处还有几道伤痕，仔细看的话，脸上还残留着些白痕，很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的脖子上还裹着几层白色纱布，没受什么伤，不过是她醒来的时候，无意间瞥到脖子上的紫红色的痕迹，情绪波动很大，手一直搓着脖子，手背上的针被她的动作硬生生地挑了出来，连带着一小块的皮肉。

护士给她打了针镇定剂后，用纱布在她的脖子上围了几圈，这才没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王婉颜眉头紧蹙，重重地吐纳着，好似要把什么脏东西吐出来才肯罢休，而这病痛的折磨也使她丧失了往日的活力，宛若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娃娃，破旧的。

她突然急促地呼吸了几下，手指微微弯曲，抓了一下床单，但又好像被电着了，嗖的一下立马松开，细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渗出，发白的嘴唇微抿。

梦魇？

当归的脸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情绪微露，手指动了一下，一丝灵力飞出，落入王婉颜额间，她平静了一瞬，又再次陷入梦魇。

这一次当归没再释放灵力给她舒缓。

很奇怪，她之前找到王婉颜时是愤怒的，是怜惜的，可在柳白将她带走后，她踏入医院的那一刻，心极为的平静，并不是压抑着自己，而是像被一颗石子投入湖中一般，即便刚开始有些波动，但最后平静才是它唯一的归宿。

就像最开始的崔婉小姐一样，对于她的死当归是惋惜的，可当一切都浮出水面时，她便没什么感想了。

当归知道，她对于她们的关心、凭空生出来的亲切感都是缘于她们之间存有因果，因果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很可笑。

【入此界者，皆为因果。】

当归又想到了这一句话。

【山海】因当归而出现，却不属于当归，之所以当归那么顺利也不过是这个世界在还它的因，而要还那就一次性还完。

海市里的人同她因果很深，尤其是与她有过接触的，例如死去的崔婉小姐，异调组的柳白，眼前的王婉颜，或许这几个人还是归入在将她逼入绝境的那一列里。

其他人，大概都是帮凶吧，即便是无意而为，那也算。

而她竟然还会对他们感到亲切，莫名的，不可控制的。

真的是，极为的可笑。

这些人里，有些或许是灵界的修士，等因果还完了，醒来时没准还会玩笑几句，看，不过是做场梦，欠下的债就没了。

没再多想，当归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柳白给她发的消息。

那种亲切感是控制不住的，即便是有意识的控制，也会有失灵的那一刻，与其折磨自己，倒不如不要多想，接受就好了，接受了，那种疼是能够被忽视的，潜意识的就忘了那种疼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