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柳絮住的耳房距离正殿不远，柳扶吟用过早膳后，便亲自去了她房里一趟。

一进屋便闻到了扑鼻的药酒味，想来伤的不轻。

柳絮趴在床上，听到动静还以为是沅儿，“这个时辰你不好好当职，怎么回来了？”

柳扶吟咳了一下。

柳絮扭了扭身子，勉强回过头去，看到是柳扶吟，忙挣扎着要起身。

柳扶吟上前按住她的身子，说道：“快躺着，你跟我还讲究什么，我又不会怪罪你。”

“王妃……”柳絮眼眶一热。

“打住。”柳扶吟立即制止，她最怕这突然的煽情，“你因我获罪，我本就愧疚，来看看你是应该的。”

身为一个现代人，她的思想里刻着的是人情世故、你来我往。可在柳絮心里，就大大不同了，堂堂王妃自降身份来到宫女住的下房，既不端架，又无吩咐的，简直是可歌可泣的恩赐。

就连从前在燕国的时候，也从未有过的待遇。

“奴婢无事的，王妃可万万不要为奴婢忧心。”

柳扶吟掀开她的上衣，透过一层薄薄的里裤尤能看到猩红的皮肤。想来是才打的板子，怕伤口粘住衣物，所以特意穿的薄，可如今已经入冬，耳房里的炭炉却只零星的烧着，传出的那一丝温热，压根不顶事。

柳扶吟有些心疼：“怪我，早知道就应该听你的好好待在华音殿。这也罚的太重了些。”

“王妃千万别这么说，照顾主子本就是奴婢分内的事，赵常侍说的对，若是王妃遇到危险，我们都是要掉脑袋的，如今只是二十板子，奴婢理应受的。”

“不是你的错。”柳扶吟说，“我下次一定注意，绝不再做会连累你们的事情。”

“什么连不连累的。”柳絮脱口而出，“不过王妃，奴婢有一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

“你尽管说。”

柳絮手里握着被子的一角，低声道：“您还记得咱们来周京前娴娘娘说的话吗？”

柳扶吟有些许茫然，她当然不会记得，但还是心口不一道：“娴娘娘说的我自然记得，只是最近脑子困乏，脑海里只记得个大概……”

柳絮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奴婢总感觉，公主变了。”

柳扶吟一愣，这还是柳絮第一次称她为公主，而不是王妃。

“从前在燕国，娴娘娘不受宠，咱们日子过得苦，本以为到了周京，主子成了王妃，一切就都会好起来，却不料——公主命苦，一直以来都是谨言慎行，如今却越来越让奴婢看不懂了。”

在她的印象里，柳扶吟虽贵为公主，却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生出来的，皇宫里外无不拜高踩低，所以他们自小便过得凄苦，看人脸色行事。

就连被送来和亲，也是因为燕皇不忍心将自己疼爱的嫡公主嫁给一个糟老头子，这才想起了这个不受宠的女儿。

来周京之前，娴娘娘交代，来到这里便等同一切重头开始，若是能夺得王爷的宠爱自然是好的，可若是不能也要记得行事小心，切勿莽撞。

可她尊敬的公主，却一朝之间变得不似从前那般。她变得活泼起来，这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是她活泼的同时却也丢掉了原本的谨慎。

如今她们二人相依为伴，是彼此唯一值得信任的人，柳絮怕，怕眼前的亲人突然有一天就成变成她不认识的样子，也怕无依无靠的她们在哪一天开罪了谁，致使他乡变做坟墓。

柳扶吟叹一口气。

柳絮没有上帝视角，自然看不懂也想不通。

“柳絮。”她叫她，“你只要记得，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抛下你。”

柳扶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穿越进这本书里来，可她知道，她既然已经代替了原主，享受原主身子的同时，也要替原主完成她未尽的使命。

原本她只想着自己，想着要逃离，要活下来，却忽略了，她与原主早已融为一体。

如今柳絮也算是点醒了她。

柳扶吟的话令柳絮稍稍放宽了心。

“还有一事，奴婢还没来得及汇报。”她犹豫片刻说道，“昨日里奴婢受刑回来的路上，撞见了齐统领拿人。”

“拿人？”

“对。奴婢当时伤重，疼的厉害，没看清人，但隐约看到羽林卫押着羽林卫。”

柳扶吟眉头紧锁。

柳絮接着说：“奴婢本来没多想，但是今早听沅儿说，昨夜里齐统领来将陆参军带走了，所以我才觉得古怪，昨日里被押走的人也穿着羽林卫的衣服，近日宫里平静的很，除了昨晚的刺客并未听说哪里有乱，不明白羽林卫为何要连连捉拿自家人。”

看来不止是陆检，当夜的所有人，恐都有危险。

“还真是兔死狗烹。”柳扶吟不禁重复起黑衣人的这句话。

柳絮吓得一个激灵：“公主，您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