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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城中渐渐点燃万家灯火。
再来客栈的伙计将燃起的灯笼挂回屋檐下,又匆匆回到大堂招待新客。
晚风吹得灯笼晃动,明灭的昏黄烛火拓落在写满墨黑字迹的宣纸上。
岁铃就着灯火将周胜的消息读完,便听到祁翊说:“听闻周胜今夜会在醉仙酒楼宴请锦城富商。”
“多谢,”岁铃将宣纸折叠起来放于袖中,又费力仰头看他,“把手给我。”
祁翊乖乖伸手。
少年的手同他的脸一样漂亮,骨节白皙修长,掌心如上好质地的暖玉,没有半点的瑕疵损伤。
果然是长安来的贵公子。
岁铃怕伤到他,小心翼翼将蛊虫引出他指尖的伤口,收回自己袖中。
“可以了。”岁铃松开祁翊的手,又在怀中掏出三张千两银票递给他。
祁翊没有接。
“我只有这么多钱了。你要是嫌少的话……”岁铃咬咬牙,说:“我昨夜还在刺史府顺了些名画瓷器,你要是不怕被官府抓的话,我可以都给你。”
其实这三千两银票也是她在刺史府拿的,只不过银票上没有名字而已。
“不用给我钱,我也不要东西。”祁翊拒绝。
岁铃迷茫,“那你要什么?”
祁翊蹲下身,跟她平视,“你也帮我办件事吧。”
“什么事?”
“还没想好。”
“……哦,”岁铃将银票叠好放回自己的怀里,咬了口糖葫芦,酸甜的山楂刺激着味蕾,她舒展开眉眼对着祁翊说:“那你想好了来找我,我不喜欢欠人情。”
祁翊答了声‘好’。
岁铃又埋头咬了颗糖葫芦,才朝着他挥挥手,“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也不等祁翊回答就迈步离开。
穿堂风拂起小姑娘的发丝衣袂飞扬,祁翊看着她从灯火万家走进黢黑深巷。
他想到了满城的通缉令和赵刺史满门两百多人性命,终究还是轻叹着开了口,
“岁铃,”
岁铃鼓着腮帮子回头。
少年立于灯火下,身姿如挺拔松竹。岁铃听见他说:“今夜恐会落雨,早些归来。”
她愣了下,遂又举起手中的糖葫芦摇了摇,示意着自己知道了。
*
戌时三刻。
锦城没了白日里的热闹喧嚣,只有簌簌夜风刮过空旷街道,留下仿若悲鸣的呜咽风声。
城南废弃街区,一辆马车飞驰驶进深巷,车轱辘碾过坑洼路面,挂在一侧带有‘周’字的灯笼左右摇晃不停。
正在破屋里熟睡的老乞丐被吵醒,环顾四周后见无事发生,遂又再次倒头睡到在稻草垛上。
乌云渐浓,寒风凛冽。
马车缓慢走进黝黑深巷,马鼻喷出热气,停在了原地。
“铮。”
白嫩指腹压在弦上,琴声乍响,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岁铃盘腿坐在破旧屋瓦上,指尖轻拨琴弦。
琴音不成曲,嘈嘈切切且怪异。像在胡乱弹奏,细听又像是什么奇怪的召唤咒语。
琴音未绝,周遭林中似有‘嘶嘶嘶’群蛇苏醒游动声。
很快,各类伏蜇黑暗的毒物在这诡异琴音中相继醒来。
它们前仆后继地朝着马车蜂拥而去。
马车内,吃醉酒的周胜一睁眼就看到周围爬满了毒物。他惊慌失措跑出马车,却被眼前的场景彻底惊吓到了。
铺天盖地的毒物将马车团团围住,有数条小蛇沿着他的后背攀爬上,绕到了他的脖颈,阴冷湿滑瞬间席满周胜全身。
这时,诡异琴声停止,狂风骤起。
屋檐之上,突兀传来冰冷刺骨的稚□□音,“来人可是周胜?”
“我是。你又是谁?”周胜抖如筛糠惊恐大叫,“我胞兄是冀州节度使周善德,识相的劝你别在这装神弄鬼,不然……啊!”
绕在颈间的毒蛇瞬间绞紧,周胜被勒得窒息到满脸通红,躺在车板上拼命挣扎。
琴声再次响起,颈间毒蛇松开桎梏,温顺地趴在周胜肩头,像条逼真的围脖挂饰。
“三日前,你可有在城东凌霄楼发布‘窃取赵刺史府密函得赏金两百两’的悬赏?”
周胜张嘴结舌解释:“……是我发的。”
胞兄答应他,只要能拿到赵刺史谋逆的罪证,那他便能成为下一任益州刺史,故此他才发布悬赏委托他人。
“昨夜,接你悬赏之人将密函带回来,你为何让属下杀她?”岁铃质问。
周胜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昨夜他喝醉酒早早就睡了,哪有杀什么人。
转念一想,胞兄同他模样相似,近日来信说要秘密来锦城与他相见,难道是胞兄做的?
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