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少年
陆海嘴角尚未勾勒出离别的微笑,还未道出只言片语,便已命归黄泉,那份惊骇与不甘,被永远定格在这诡异又似幻的街道。
陆遐征眼睁睁地目睹此突如其来的惨剧,仿佛被一道无形之障横亘隔绝,喉咙被挤得毫无缝隙,无法发出一丝一毫声响。
他眼眶仿佛被无数细小震动掌控,浑身颤抖不止,希望和绝望的交织让他感到窒息。
曾经渴望的那份喜悦,那份帮助父亲脱离囚笼的希望,在转瞬之间如同玻璃般破碎殆尽,犹如巨石压胸,心神俱裂,不能自持。
“是什么人…”陆遐征眼角余光瞥去,纵使面容模糊,可杀父者身形体态、一举一动异常熟悉,不是别人,正是前日庭审时欲置其父亲于死地的葛河。
葛河依依不饶,斩草除根之意布满脸上,又重新操起长槊,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直刺陆遐征要害。
陆遐征虽幼时曾学过些防身武技,然而在生死攸关之时,那些花拳绣腿早已显得微不足道。更何况,父亲被杀的震恸和悲怆,让他此刻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葛河气势宛如磅礴巨浪,将陆遐征淹没,令他束手无策、无法反抗。这一瞬间,生死的边缘显得如此真切,恐惧和无助一同涌上心头,将他彻底笼罩。
刹时间,母亲从角落里冲出,挡在了陆遐征面前,长槊刀尖刺穿柳荫整个身体,血花迸溅。
瞬间,时间仿佛凝固,柳荫缓缓地倒在地上,身影如同凋零芬芳,在雨中渐渐消逝。珠钗从她发髻中滑落,轻盈地在雨滴中跳跃,最终被冲涌而来士兵踩在泥土里。
陆遐征被剧烈无尽痛苦撕裂,无法置信地目睹眼前一切。他身体愈发剧烈颤抖,咬紧牙关,怒目圆睁,一股愤慨涌上脑,抄起剑来想要和葛河搏命。
葛河见柳荫倒下,嘴角一撇,将长槊从她身上拔出,又向陆遐征刺来。
突然,一匹黑马从身边掠过,犹如迅雷闪电,将他瞬间拽上马背。陆遐征身体仿佛被风吹起,剑从手中滑落,坠入泥泞地面,被雨水和苦涩命运一同湮没。
陆遐征定睛一看,以及飘然而来混杂着血腥味的清香,原来是云明玕。可马背上只有她一人,并不见其父亲。
行马如飞,云明玕娴熟地引马飞驰,远远离开了梧桐街杂闹处,二人几乎一路无话。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二人终于来到了一条宛如银带小河旁。云明玕轻轻拍拍马头,黑马便不再狂奔,停将下来。
云明玕回头对陆遐征道:“下来歇息一会吧。”她等待陆遐征先行下马,为她让出位置,自己则在马背前方落座。
陆遐征怔了片刻,随后不可思议地轻抚自己面颊,恍惚踏着马镫下马。片刻宁静来之不易,却更易让人回想起适才的惨绝。
刚刚踏上地面,他双腿立刻失去了力量,不由自主跪倒在地,悲痛欲绝嚎叫在整个河畔回荡。
云明玕眼中也泛着泪光,她心有所感,无言以对。她手轻轻抚摸着马匹鬃毛,默默陪伴着陆遐征悲痛。
陆遐征哭声越发嘶哑,泪水将声音也一并冲刷净尽,只剩下无声哀嚎干吐。嘴唇上下张合,但却发不出任何言辞。
云明玕许久不语,而后哽咽道:“我父亲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说罢低下头去,沉默难言。
许久后,涕泪流干,濡透衣衫。他定神凝思,试图回忆方才之事。
被巡逻队搜查之时的心神紧绷、将父亲所在囚笼砍破时的鼓舞兴奋,父亲离开囚车那一刹那的欢欣喜悦;
以及父亲胸膛被长槊刺穿的刹那,鲜血自伤口喷涌而出,映红飞扬衣襟;母亲挡在陆遐征面前的瞬间,汩汩流淌与落雨泪水混杂。
他踏上小河畔,河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犹如万千耀钻点缀水面。稚气未脱的脸庞弥漫着丝丝血迹,显得愈发苍白,精神沉郁。
他轻轻捧起水,河水从指缝间流淌,洗净了脸上血痕和泪痕。曾以为父亲离世已然天崩地裂,而此刻失去母亲,连续的打击宛如雷轰,将心底柔弱之处摧残殆尽。
陆遐征感觉天空虽广阔无垠,却再也没有容身之地。内心激荡怒意,此刻只想高吼长啸,借着风嘶雨意,将痛楚和愤懑宣泄一空。
云明玕矗立原地,说道:“葛河显然并非你能抗敌,若不是我将你带上马,怕你要丧命当场。”
陆遐征当时本欲舍了这条性命,与葛河殊死一搏,虽对云明玕将他拉上马有些怨言,但事后回想,方才局势十分明了。如若不走,只有死路一条。
他心头涌动无法言喻的感激,然而却凝结在喉咙,无法倾诉。早已被抽干了魂魄,欲言又止,终了只是微微地点头。
云明玕捋了捋墨色发梢,沉默片刻,接着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仇恨此时如潮水一般汹涌,他想起父母无辜丧命场景,烈火再次升腾燃起,恶狠狠地吐出两个字,“报仇!”
云明玕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