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我真好奇她从哪儿来的，什么学校能不管人打耳洞染头发翘课的，这他妈是社会人吧！她不就是被开除了，家里有钱才给送来咱们学校的吗？”

“砰”地一声巨响，让正议论得火热的班级骤然安静了。

犹如一盆水泼上微小的火苗。

全班三十几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转向突然撞开门闯进班里的单薄身影。

厚重的金属门撞在墙上，碰倒了摆在角落的水桶和笤帚。

稀里哗啦，好不热闹。

“风吹的，不好意思。”

突然闯进来的女孩瞥了一眼自己搞出来的乱子，单肩背着书包，校服外套大敞着，毫无歉意地耸了下肩，头发被走廊的风掀起，露出其间被挑染成蓝色的发丝。

“你干嘛去了，迟到这么久？”林老师惊异地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孩子，端详着她似乎没有任何波澜的散漫神情，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见徐周天的大叫。

这孩子总让人觉得捉摸不透。

“地铁坐过站了。”

说完，她拎着瘪瘪的书包，若无其事地朝着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走去。

顶着满屋人的注视，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被风吹乱了的头发。

就好像感受不到那些视线，又好似早就习惯这样的瞩目。

钟晚很坦然地坐到自己的座位里，书包随手搁在了地上。

低头从书包里把笔袋翻出来，眼珠转了一下，精准地对上一个正好奇地打量着她的女生的眼睛。

那女生立刻移开视线，拿起笔，佯装什么也没发生。

“欸。”钟晚的声线偏冷。

那个女生身形一顿。

“第一节什么课？”钟晚问道。

女生很意外，没想到不是问责：“……选1。”

钟晚看着脾气不太好的样子，让人觉得很害怕。她也不合群，没人和她一起玩。

因为六选三的选科制度，十八中和大多数学校一样，采用走班制度。行政班上语数英，选科分为A B C三个等级，A B C三个等级里再平行分为一二三号班。

选1的意思就是选科1班，你班号为1的那门课。

“哦，谢谢。”

钟晚像是没觉察到身边人对自己的躲闪，道谢的时候眼底真诚闪动。

课桌上扔着一叠多余的默写单子，大概是前面人往后传，多余的就都扔在她这儿了。

倒也不是针对她，只是不在意她的感受而已。

钟晚看都没看早读要默什么，把所有空白的卷子抓起来就塞进了自己的课桌。

她的桌洞非常空，不像是别人那样都被课本塞得满满当当的，所以随手往里塞什么都塞得下。她一般也不看，抓起什么就往桌洞里塞，实在乱得往外掉东西了，或者妨碍她往桌洞里放平板或手机了，她才会慢条斯理把乱塞进去的东西收拾一下，展示一下她精湛的整理能力后，要么扔进垃圾桶，要么送给保洁阿姨。

林老师看着后排，眼瞅着钟晚从鼓鼓囊囊的校服兜里接连掏出了耳机和手机，还光明正大地摆在桌子上，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朝着她走去。

“钟晚，交手机。”林老师向女孩伸出了手。

钟晚抬眼看向这个刚二十九岁的年轻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她眼睛大大的，睫毛和头发都长长的，每天穿着素色的小裙子和小皮鞋，外在很美。

钟晚虽然不爱听语文课，可是爱看这样一张脸，所以总体来说语文还是她听得最多的一个学科。

林老师性格上有一种天然的迟钝，学生说什么她都信，也永远把人往好了想。

钟晚很无赖地笑了：“不想交。”

林老师一瞪眼睛就更漂亮了：“必须交，你拿手机有什么用呀？再说了，这是学校的规定。”

钟晚很显然并不是真的在乎一个手机：“没有用。但学校这么一规定，我就不想交了。”

林老师有点儿生气，可是看着钟晚无辜无害的，像是野生动物的眼睛，有些发不出脾气来：“规定制定出来，总归是有它的目的的。可能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对于学校来说，总体上是为了学生好的，不能够为了你一个人就不制定制度呀。”

她从来不会像一些老师那样只提命令，不做解释。

钟晚特别喜欢她这一点。

每当这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被认真对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