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
人家无常都不认识我们……”
十里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低下头不吭声了。
“青州城,是个很乱的地方。若遭遇不测,及时借助指环返回即可,不必过多纠缠。”
雪尽难得嘱咐这么多,可见青州确实是个危险之地。
他抬手,唤烟归上前。
烟归顺从地走近几步,将指环呈现在雪尽眼前。
在灵力的驱动下,指环虚浮于半空,散发着微弱灵光,烟归在雪尽指示下将一指搭在上方,雪尽也不紧不慢地搭上一指。
他的声音慢悠悠响起,带着无限从容,“你的厄运已散去许多,可以使用你那些三脚猫符咒了。”
听上去是好消息,怎么从他口中说出来这么不招人听呢?什么三脚猫……
烟归懒得反驳,也懒得询问为何厄运消散 ,只是点了点头。
雪尽睫毛微颤,望着她的眼神中泛着灰白的涟漪,唇角勾起一个笑,然而笑意微浅,清风一吹即散。
烟归瞥他一眼,疑心这鬼王们都喜欢做出这皮笑肉不笑的姿态,以增添自己的神秘感。
指尖指环似乎在灼灼燃烧,身侧如上次一般撕开一道裂缝。
“平安顺遂。”
烟归没来得及应声,便被一股力量拉了进去。
和上次又有些不同,烟归没有直接被传送到目的地。
她在岁月洪流中,被滚滚而下的时光碎片冲击得几次跌倒,那些鲜艳的、温暖的、黑暗的、破碎的记忆朝她涌来。
全是陌生的面孔,没有一段记忆属于她。
烟归收回一丝侥幸,朝着长河上方的那点微光艰难走去。
逆流而上实在如逆水行舟,她稍有懈怠便又被水流冲了下去。
她禁不住在心底破口大骂,池雪尽是虚弱得要死了吗?做事做一半还得靠她自己走过去……
流水潺潺而下,时而激烈时而温和,烟归只得手膝并用,渐渐往上游爬去。
也说不清到底花了多长时间,烟归感觉自己的手脚都被泡化了。摊开手一看,果然,连指纹都泡没了,她终于扒拉着到了微光处,像是突然想起似的,摸了摸耳垂。
还好,十里、长街都还在。
指环也稳稳地在小指上。阿夕也在。
她忽地就有些气馁,那方才那么狼狈的姿态岂不是被他们收入眼中……
人大抵都是慕强的,都喜欢看见对方光鲜亮丽的一面,也都想在心爱之人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虽然自己确实没什么本事,可平常再怎么着也不会如此没有形象地在水里乱刨。
她十分痛恨池雪尽……
烟归垂着眼,平复了一下心情,复看向微光尽头,一片白茫茫,有些胆寒,等会不会直接从高空坠落吧……
反正也摔不死。
她索性闭上眼,纵身一跃。
睁开眼时,烟归忽然释然地笑了,她果然是个扫把星,说什么来什么。但若是不如此,她倒真要怀疑一番。
此时她正从云端坠落,身体似被千斤锤牵着往下掉。
她来不及惊呼出声,因为风声呼啸,将她的惊叫堵了回去。
烟归趁着还没被吓傻,赶紧摘了玉珠耳坠抓进手中。
她忆起池雪尽的话,忙从腰间祭出几张符咒,在空中一通乱挥。
完全没起作用,果然是三脚猫功夫。之前还能找个借口说是天赋被厄运压制住,如今该怎么掩饰呢……
“阿夕,阿夕……十里、长街!”没人应她。大抵还在混沌中。
她忽地有些庆幸,可随之而来的是无助和害怕。
也罢,总归摔不死,烟归彻底放弃了,撒手闭上眼等着落地。
耳边风声不息,偶有鸟雀呼晴。
烟归闭着眼一直往下坠,也不知道这有多高,始终没有落到地面。
她一颗心跌到了谷底,完了,这得摔得粉身碎骨,爹娘都不认识了……
毁容了可怎么办……
正是绝望之时,一阵淡雅皂香袭来,烟归惊讶地睁开眼。
下一秒腰身被一只手箍住,陷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眼前人面上覆着一张冰冷的玄黑面具,只露出下半张脸,棱角分明,嘴唇紧抿,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真正的由内而外的冷漠。
烟归不敢看他,那人也没有看烟归。
片刻后,两人降落到地面。
那人忙不迭地撒开手,像是松开烫手山芋一般。
烟归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殿下,冒犯了。”他微低着头,语气里满是恭敬。周身的冰冷气焰也消散许多。
殿下?什么殿下?这人认错人了吧……
烟归想否认,可看面前人本该是个厉害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