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求子
老师傅闻言,缓慢地从堆满七情香的案台抬起头,那泛白混浊的双目分毫不差地对上鹤眠的眼睛。
鹤眠微眯眼,颇带戒备地试探。
——眼睛当真是瞎的。
“神庙,非凡力所为,自乃天神功高盖世,故得庙宇从天而降,受众生朝拜,以渡化众生。”老师傅拖着沙哑的尾音,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胡说八道。
鹤·曾经是天神·眠&虞·现在是天神·渊:……神仙的家务事还是您了解最清楚。
鹤眠看着案上满当的香支,继续问,“那你这香,又是从何而来?”
老师傅一手刀状立于颔前,一手滚着串珠,半鞠了个躬,“七情香来自圣灵渠道,施主尽管放心请愿。”
鹤眠:……
“进去吧。”鹤眠走得干脆。
瞧这师傅瓜兮兮的,再问也问不出有用的信息来,估计是被人当木仓使了又或者是早就对好说辞了。
两人一前一后,皆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穿过中堂,埋进烟雾缭绕的大殿。
大殿里早是人满为患,一波人出来便接着一波人进去。
“我听闻天神收到祈求,便会降临于梦中,助祈愿者心想事成?”
“错不了错不了。我家隔壁老王前些日子来请愿,当晚天神便就入梦亲自助他成愿。这不,都买第二处大宅子了!”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等我回去便就歇下,我要和天神多许几个愿!”
“那你可得受住了,可别像老王那个福薄的,才两处宅子就高兴疯了,见人就打!”
“哈哈哈,那是他没有大富大贵的命!”
擦肩而过的两个大汉越说越高兴。
鹤眠听罢,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香支,思量片刹,微一默,便跟着学其他请愿者的模样,到烛台明火处点燃七情香。
跟在她身后的男人似乎不感兴趣,褶着眉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斜歪在冷白指间的七情香,显而不受待见,鹤眠丝毫不怀疑,下一息就能被他直接扔进边上的垃圾篓。
鹤眠越过他,到“他”的金身神像前,合掌祈拜,只这香刚准备插.入香炉时,边上一个热心肠的妇人喊住她,着急道,“姑娘不是望鸢城人吧?”
鹤眠浅笑,说辞张嘴就来,“不是,听闻神庙请愿很灵,我就来为家中事务所求一二。”
“难怪。”妇人了然,度了眼她身后寸步不离的男人,一脸看破不说破的表情,在她耳边小声问,“是来求子的?”
鹤眠一囧,心虚地往那个方向投去一眼,在猜他有没有听见。
妇人见她不做声,以为猜对了,更加热情地劝说她去旁边六尊神像处,“姑娘要到那六尊神像前请愿才有用。这个……”妇人嫌弃地斜了眼虞渊的神像,“是凑数的,白瞎这上好的七情香!”
虞渊:…………
“姐姐,怎么还有这种说法?”鹤眠追问。
妇人被姐姐二字叫得心花怒放,当即知无不言,“整个望鸢城的人都知道。别的六位天神,上过七情香,可都是当晚便见着了天神。
唯独这个,梦里可是连只蛋都没见着!”
虞渊:…………
鹤眠被妇人的话逗得掩嘴一笑,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眼身后人的反应。
男人还是那副比白水还寡的表情,静静地在这香火烟雾中站着,笔挺得像一棵高耸入云的苍松。
不知怎么的,她笃定他在听,也生了心捉弄,刻意压低声,既盼他能听到又怕他听到,“无妨。既香已近炉,哪有换神的道理,真要求子,可能还真得求他。”
鹤眠点头谢过妇人,仍旧把香奠入虞渊神像前的香炉之中。
然后虔诚地,在蒲团屈膝跪下,拜了三下。
这三下,并不是为了让她刚才的话显得有多真实,而是单纯地,刺激身后的男人,作为出发前,他撩拨她的回礼。
一旁仿佛听到什么新趣闻的妇人喃喃,“原来这神是送子的?”
经过全程陪着不做声的男人时,还会心地点点头,仿佛在说:努把力。
第三下叩拜完起身,鹤眠正纳闷有些不对劲,从一开始就和她保持距离的男人已经在她身旁,隔着衣服,扶她起身。
他那柱七情香不见了,不知是丢了还是怎么的,搀托她的那手温度高得吓人,明明什么过分的事情都没做,但那双浅色的眼睛深深和她对望间,气氛却自渐微妙起来。
——“你真想要子嗣?”
轰隆!
鹤眠觉得晴天下来了一道雷,劈到她身上,全身连骨头渣滓都被碎个干净,颈脖那一圈着火似的,嗖嗖嗖往脸上烧。
这本来就是故意刺激他的,她根本没想过他会追问,哪里还有回答?
两厢沉默数息,身边经过的香客的抱怨声解救了鹤眠。
“这都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