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时光

假期里，龚立到新华书店去。

教辅资料书就摆在一进门就能看见的显眼位置，他扫视过去，只觉没意思，快步走过去。

成排成排的书，琳琅满目，一时不知从哪本入手来读。在一个书的小世界里，安静地漫步，鼻间满是纸张的馨香，这书香莫名的治愈，让人不自觉沉静其间。

龚立在经典名著丛书区，选取了一本，翻开看了会，便想找个地儿坐着看。

不期然，转过书架，龚立看见了万穗。这小世界不静了。

就在那架书墙下，万穗席地而坐，书册摊开在腿上，垂首看书的样子，宁静而专注。

他将书拿在手里，轻轻地走近，在与她隔着社交距离①的位置，就地坐下。

“嗨！”龚立与她打招呼。

万穗方抬起一双大眼睛，粗浓的眉，蹙起两道小丘。

龚立笑，“真巧！在这里遇见你。”

万穗没说什么，明眸微动。

龚立被她的眼睛吸引，这双眼明亮有神采，不像他们戴上眼镜的近视眼，蒙上了一重山雾，从此以后滞碍不清了。

“你看的什么书？”万穗突然问。

“啊？”龚立有点受宠若惊，将书封展给她看。

“沈从文的小说《边城》，语文课本里有《边城》的节选章节。”书店里很安静，会让人不自觉放低声音。

龚立见万穗蹙眉不语，立马解释道：“哦，这是高二的内容，现在还学不到。”

“这小说好看吗？”万穗问。

他小心地挨近了她一些，以方便说话，“我刚才看了简介和开头，大概讲的是，从前，在四川和湖南交界的地方，有个叫茶峒的小城镇，白塔下小溪边，有个船家少女叫翠翠，和老船夫爷爷相依为命，在溪间摆渡过日。茶峒城里船总顺顺，有两个儿子，老大叫天保，老二叫傩nuó送。端午节，翠翠去看龙舟赛，遇见了傩送。天保、傩送兄弟俩都爱上了翠翠。哥哥天保托人上门提了亲事，可是翠翠喜欢的是弟弟傩送。为了争求翠翠，兄弟二人夜里到溪边为翠翠唱山歌，天保自知不如弟弟，坐船走了，却出了事故淹死了。傩送因为哥哥的死，有了心结，也离开了。最后，一场大雨过后，白塔坍了，爷爷死了，只剩下翠翠，仍旧在边城的溪间渡船，等待着傩送的归来。”

喁喁私语在耳边，万穗掏了掏耳朵，小声地说：“听着还不错。”

龚立问：“欸，你看的是什么？”

万穗就把书的封面翻过来给他看。

龚立就着念出来，“《蔡澜食单》”。

“蔡澜啊，就是那个电视节目上的？他一个头发花白老头，左右两位年轻美女，一起吃美食。”

万穗听他这么一说，给逗笑了。

“蔡澜是个美食家，他去到世界各地品尝美食，发表心得体会。吃东西都能吃成一份职业，顺便游览世界，真让人羡慕啊！”

龚立看见万穗脸上满是向往，就说：“等我们长大以后，也能满世界旅游，吃各种各样的美食。”小镇里成长的优秀少年，从小顺遂，没经历过风雨磋磨，天真地以为等待着他的未来会是锦绣云霞。明明连出生的小县城都没出去过，就已经畅想到世界去了。

万穗笑，“那可要花好多钱，你以后得努力赚钱，做一个有钱人啦！”

两个人之间，不知不觉地靠近。

万穗指指龚立手里捧的书，说：“你那本《边城》，我想看看。”

“给你，我重新去拿一本。”龚立笑着起身去拿书。

二人在书店里消磨时光到傍晚，推开玻璃门出来时，天边一片金灿。

龚立问：“是回家还是去你妈妈店里？”

万穗摇头，“我还不回去，先去吃点东西。”

“我也饿了，我们一起！”龚立跟上她的步子，来到了老市场里，一个卖麻辣烫的摊子前。

摊子是两个妇女在张罗，万穗赶上前叫人，“芸姨，张婆婆！”

芸姨在锅炉前忙活着煮烫顾客挑选的菜品，“穗穗来啦！”

张婆婆收拾了支桌上客人留下的狼藉，向垃圾桶走去，她个子矮矮小小的，不知道是不是脚小，走动时总有种颤颤巍巍的感觉。

张婆婆留着齐到耳下的短发，稀稀的发里掺了许多白，看着触目，爬满岁月留痕的小脸孔上带点笑，惯常是低着眉垂着眼，一副和软的神色，“又来找我家梦晓玩呀。”她慢着腔子说，在龚立身上掠了一眼。

“穗穗！穗穗！穗穗！”梦晓这疯丫头撒欢地跑过来，拉起好朋友的手，摇撼了几下，嘻嘻笑道：“你来找我玩啦！”

“咦，你怎么在这？”对于这个在公交车上扫她面子的家伙，梦晓可是印象深刻。

龚立微笑，“来吃东西啊。”

梦晓面露狐疑，“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来？”

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