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叶粥与糟萝卜方
船舱用杉木板搭建,缝隙处用桐油和石灰封住,房间内设有简单的四面床。
温阮放下包袱,躺在四面床上,疲乏感朝她涌来,今早起得太早了,现在正好补个觉。
在她半梦半醒之间,客船沐浴在朝阳之下,缓缓驶离了码头,去往梁州。
一个时辰后,房门外传来“哒、哒”的叩门声,温阮揉了揉眼睛,踩着她的绣花鞋走到了房门口。
拉开房门,便看见裴九穿着一身墨色长褂,在门外静静等她。
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温阮用手掩住唇,问道:“怎么了?”
裴九清了清嗓子说道:“该用朝食了,我们可以去甲板上逛逛,会有卖朝食的商户的。”
温阮揉了揉头发,乌黑顺滑的头发在风中飘动,发梢一甩一甩的。
裴九看着那发梢,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心口生出阵阵痒意。
待温阮简单梳洗后,二人一同走上甲板。
甲板上此时人不多,这船走得太早,大多人此时还在补眠。只有三两个船工正在吃着馒头配稀粥。
左侧有一伙计拿着一竹筐,筐里装着白嫩暄软的馒头,温阮用力嗅了嗅,这馒头应当是用老面发的,带着天然酵母特有的清香。
馒头旁是两大桶粥,一桶是普通的白粥,另一种是大麦粥,粥桶上都冒着热气。
至于佐粥的小菜,只有糟萝卜方和撒拌和菜两种。
糟萝卜方类似于现代的腌萝卜,用盐和糟腌过半晒干的萝卜干,再放入瓮中储存的方法。这“糟”的做法就是将黄酒的酒糟与香料和糖、盐等翻拌制成的。
撒拌和菜则是在熬好的花椒油中,倒入酱油醋等调好料汁,再将时令蔬菜放入沸水汆烫后加入料汁一拌,脆爽可口的凉拌菜就制成了。
温阮点了份大麦粥,要了两小碟糟萝卜和撒拌和菜,她回首望向裴九,裴九与她拿的一模一样。
伙计用肩上搭着的汗巾擦了擦脸:“一共二十文,客官您小心脚下。”
两人找了个空着的木桌坐定,温阮浅尝一口糟萝卜,一口下去,只听“嘎吱”一声,萝卜的脆爽在舌尖上爆发,盐和糟的量放的刚刚好,并未完全盖过萝卜本身的风味。
一口大麦粥下肚,温热香甜,驱散了在甲板上吹风的寒意。
再夹一筷子撒拌和菜,这份和菜里放的是豆芽和水芹,麻椒油提供麻的风味,而醋与酱油之间,酱油的咸香占了主导,咸香与麻香在味蕾上得到了平衡。
她在全心全意地享用美食,而裴九则是看着她认真吃饭的模样,浅尝了几口眼前的菜后,便放下了筷子。
温阮注意到裴九的停筷,出于对食物的珍惜,她劝道:“这饭菜不难吃的,风味把持的都刚刚好,你可以多尝尝。”
裴九闻言,动了动筷子。
温阮注意到他只是咀嚼后便快速地吞咽下去,似乎并未尝到菜品的味道:“你吃不出来味道吗?”
裴九点了点头。
她抱着十二分同情的目光看向裴九,味觉丧失太痛苦了,尝不到美食这人生都寡淡了。
转念一想,裴九在客栈吃的饭量也不小啊?温阮问道:“你在客栈能吃下去饭是为什么呢?”
裴九有些苍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红晕:“不知道为什么,你做的饭菜我可以尝出来味道。”
温阮只当他是对比较新鲜的菜式能尝出味道,她喝了口粥,说道:“有找过大夫吗?”
裴九微叹一口气:“找过,大夫说是心病。”
温阮觉得既然是心病,多半涉及到他的私事,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她拍拍裴九的肩膀:“看开点。”
用完朝食后,两人走回房间,穿过坐票船舱的时候,有一五六岁小孩在母亲怀中咳嗽不止,而那妇人拍着她的背,面上的焦急掩饰不住。
周围的人怕小孩是痨病,四散开来,远离那妇人和孩子。
有一好心婶子问道:“你家娃娃得了什么病,咳得这么厉害看过大夫没有?”
“大夫只说是热咳症。”妇人回答道。
“那给她煎药吃啊,吃过药就会好点。”
妇人面上窘迫极了,她将穿着破洞布鞋的脚缩回到木凳下,结巴地说道:“一帖药要五十文,这......”
围观的人明白了:这不是有病不治,这是没钱啊。果然世界上只有穷病一种病。
温阮看那小孩从母亲怀中露出的脸,因为咳嗽不止而变得通红,眼角挂着泪珠,咳嗽屡屡打断了她的哭声,本该红润的嘴唇也变得开裂起皮。
温阮走向那妇人:“我不是大夫,但是我母亲是很厉害的大夫,从小耳濡目染学过一些,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家小孩看看。”
妇人眼中燃起了希望,赶忙将怀中小孩放在一旁方便温阮看诊。
“你家小孩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