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
响起。
“徐校尉?”
一身蓝袍银甲的徐毅,单手托着银盔,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杆阳关下泛着寒光的红缨大枪。
“自入京后一别已经近两月,不知钟姑娘在宫里可还习惯?”
钟袖扔掉手中的月季花梗麻溜站好:“挺好的,您怎么在宫里?”
徐毅笑得灿烂,还有些羞涩:“这还要感谢姑娘!因妥善护送你等进宫,陛下将我提拔进了卫所做佥事。方才…看你似乎是在练习刀法?”
他是知道钟袖用刀的,甚至到京之前,他还收没了她那不知那里淘换的军中制式长刀。
“没!”钟袖矢口否认:“我就是无聊乱比划呢!”
徐毅却从怀里掏出本卷边的旧册子:“这是我以前练过的刀法,虽算不得上乘,但可做强身健体之用。”
钟袖没问他怎么会随身带着刀谱,珍惜地双手借过,认真道谢:“多谢徐校…徐佥事!”
她会的刀都是逃难时东拼西凑学来的野路子,而真正有体系章程的刀法都掌握在军中和世家,想她这样的人哪有途径学习。
所以徐毅这份赠礼于她可谓是十分贵重。
“姑娘不嫌弃就好,我还要出宫办差,改日有机会再与姑娘叙旧。”徐毅笑着冲她挥手,憨笑时还露出两颗小虎牙。
钟袖站在原地目送他走远,迫不及待地翻开刀谱,随即笑的见牙不见眼。
连刚刚因为楼镜生出的郁气都散了大半!
哼着小曲儿回市买司路上,她脚尖一转又变道遇见章六的破游廊。
熟练地翻上墙头,钟袖看着空空如也的冷宫庭院有些纳闷。
正寻思章六是不是换了地方的时候,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人从一道小门闪身而入,然后径直奔向了宫殿深处。
钟袖悄悄尾随,过了一进门才听见喧哗声入耳。
“老子今天背到家了!来,继续,还押大!”
“六哥!六哥你行行好,再借我一百两!”
钟袖悄咪咪趴在窗户边,就见章六腆着肚子端出个大爷的款儿:“喜儿啊,不是哥哥不帮你,但规矩咱还是得守!你若是找到老祖宗的笔墨,十两一字,童叟无欺!”
赌上头的太监肩膀一塌:“老祖宗哪儿谁敢去啊,别说笔墨,就是恭桶咱们都摸不着边儿!”
章六拍拍他,暗示:“你好歹也是宸妃宫里的,三省山居去不得,别的地方还不行吗?”
皇上宠幸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但后宫的位份有数,能霸占着妃位的女人自有其过人之处,更是能常伴君王的一撮。
这是鼓励他从皇帝身边下手?
唔…她以前还是小瞧章六这厮的胆量了啊!
钟袖敲了敲窗户把人叫出来。
“可以啊,这么短时间聚了大几十人过来!”
章六辣眼地谦虚:“这才哪到哪儿,宫里人多着呢,什么时候能把宫里有闲钱的都弄过了,钟姑娘再夸不迟。”
钟袖一巴掌拍他又大了不少的孕肚:“别贫了!正事!”
章六站直身子,表情苦涩:“来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宦官,想接触老祖宗难如登天,更别提拿到东西了!”
“过几天我给你送来一张,你寻个机灵的让他贩出宫,记住,价格不能低于楼掌印要的数!”
章六郑重点头。
钟袖交代完就要走,章六挤眉弄眼:“今儿手不痒?”
钟袖摸摸脖子:“戒了。”
市买司里依旧是皇宫格格不入的繁忙,墙角一隅无人理睬处,刘公公捏着鹿皮在盘玉。
钟袖凑过去随手摸了一只青碧翡翠把玩,刘公公抬了抬眼皮,又专心伺候手中白玉。
“这些东西都是给各宫的吧,为什么一直存放在市买司?”
“采买的速度跟不上贬杀的速度呗。”
钟袖神情不变,找把椅子坐好,虚心求教。
“咱家看守的这些个物件,多是用来赏赐。朝堂多诡,后宫荣宠更是朝夕变换,这些珍稀的物件寻来了,原本要赏的人却不在,可不就暂时留在这儿了!”
钟袖望向几十排多宝阁,字画玉石,奇珍异宝,琳琅满目。
“那这些东西最后都去了哪儿?”
刘公公咂咂嘴:“陛下哪天想起来了,就赏给其他人。想不起来,放个一年半载就充入皇上私库呗。”
指尖在翡翠上敲击,有清脆悦耳的声音。
“真该死啊……”钟袖沉着嗓子骂了句。
刘公公眉峰未动,似乎根本没听到她开口。
黑着脸从市买司办公房出来,她在后院井边抢过老嬷嬷手上的捶棍,将人赶到一旁,两只胳膊舞出残影。
上辈子,她随明顺公主到和亲南漠的第三个月,皇城便被攻破。
一朝天变,公主也就不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