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支10-2-方士谦(4)
有此等量级的人气表示深切怀疑,然而,还没等他把这个想法说出口,不合时宜的快门声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两人向声源一齐望去。
一只陌生的、闪着绿光的眼睛出现在手机摄像头之后:“方……方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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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开着音效……偷拍的人,我是真的……第一次见。”岑婉靠在人行天桥的栏杆上,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
方士谦又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跟上来,才松了一口气:“你应该庆幸他开了,不然我们可能都抢不到这个先手。”
“第一次听说田径比赛还要抢先手。”
空气安静了片刻,然后,两人都大笑起来。
路过的下班打工人奇怪地扫了他们一眼,随即拖着标准化的行尸走肉脚步,重新汇入来来往往的人流。
发带已经彻底松散,凌乱的发型是一路飞奔的真实写照,岑婉索性将发带扯掉,任由黑发在脑后肆意流泻。
车辆的洪流在他们脚下无止息地奔涌,波浪映着落日余晖。夏风在这里不算快,只是悠悠地跟在人类身后。高楼大厦在红霞上留下了人工的剪影,地平线的尽头,一轮炽热的光圈正在一点点沉没。
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他们像欣赏电影一般,呼吸着日落。
“很像末日逃亡,不是吗?”方士谦的声音忽然响起。
岑婉下意识侧过脸去,下一秒,她不受控制地愣在原地。
……太近了。
两人的鼻尖几乎相抵,温热的吐息纠缠在一起,她甚至能感觉到方士谦一呼一吸传递过来的颤抖。
岑婉的视线循着高挺的鼻梁一寸一寸、缓慢地爬升,过近的距离下,视线没有落点,几乎看不出任何内容,但她始终没有闭上双眼。
她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的理由,或许只是不想太明白。
毕竟,方士谦也是这么做的。
时间在一瞬间被拉成无限缓慢的流速,当他终于有所动作时,岑婉甚至怀疑她已经走完了一生。
后颈的披发微微一颤,他似乎将手掌贴在了上面。
隔着层层发丝,她无法确定方士谦是否在拉近二人的距离,但她能清楚地听见动脉里血液轰隆隆的流响。
岑婉屏住呼吸,死死扼住自己的心跳。
五次,或者十五次之后,那种令人窒息的压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转移到脸颊上的、羽毛似的触觉。
方士谦将拇指轻轻按在她的眼周,温柔地打着圈,仿佛在擦拭并不存在的泪痕。
他往后退了一些。
现在岑婉终于可以看清他眼中的欲望,还有更浓的悲伤。
她的心蓦地一沉。
但岑婉没有动,只有指尖轻微地抽搐了一瞬。
方士谦并没有真的打破任何东西,她想,起码他还为她织了一张网。
一张捕梦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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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凌晨非常安静,每当空调进入休眠阶段,手表指针走动的声音就会显得格外清晰。
岑婉将还剩下一大半的美式放到桌角,走到床边,拿起金敏放在床头柜的机械手表。
酸苦的味道在舌尖慢慢蔓延开去,空瘪的胃肠无物可食,只能啃咬自己的血肉,岑婉很努力不让自己咳出声音,她确实再也喝不下任何咖啡了。
夜灯微弱地照亮了机械表盘:3:51.
00:09:00.
还有不到五个小时,她就能坐上回家的航班。
岑婉平躺在床上,静静地盯着天花板,手机躺在她的左手边,在两个小时前就已经宣布电量告罄。
她甚至懒得把它重新插进充电口。
过去的三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也许她想不明白,也许她不应该再想,但一闭上眼睛,回忆还是朝她呼啸而来。
方士谦的神态,方士谦的动作,方士谦说过的话,方士谦没说的话。
岑婉翻了个身,将脸深深地迈入枕头。
/也许我可以给“法国”换个名字。
“不,你什么都不用做。”
/你只是和我不一样。
“再忍一会儿吧,反正……”
/你想打碎她吗?
“只有玻璃,才是你。”
/拍照是为了过程,还是最后的结果?
“你根本没打耳洞啊。”
命运将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却又让他们在不经意间写下属于自己的那个注脚。
枕头可以捂住哽咽的嘴唇,却无法阻止夺眶而出的泪水。岑婉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太累了。
在失恋的边缘,她终于明白,这是一场限时60个小时的逃亡。
她让方士谦把她拉出平凡演员的剧本,却忘了自己从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