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

在柳倾玉手上，脖子上的青筋往起凸着，粗粗喘着气。

黑蓝的夜空中群星闪烁，丝丝缕缕的薄云穿越星河。夜，已深了。

次日，荷香进来伺候时小心翼翼在柳倾玉脚边跪下。今日她一早起来就没见荷丹，再加上昨日的事情，她直觉荷丹出事了。

“小姐，荷丹呢？”荷香觉得，就算小姐要赶走荷丹，也不可能这么一大早就让荷丹出宫。

肯定是昨天夜里荷丹守夜时，又发生了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柳倾玉手指轻轻扣了下桌面，“以后不要提她，我只当不认识她。”昨夜的事情，柳倾玉不想再提。

她从来没想过，荷丹竟能做出那种事情来。

听柳倾玉这样说，荷香便明白了。

“娘娘身体可有碍？”荷香问道。

本来荷香还想着，若是可以，她想替荷丹求个情。但能让小姐把话说得这么绝，荷丹想必是伤透了小姐的心。

她是小姐的人，所思所想自然该以小姐为先。

柳倾玉笑笑，声音很轻，带了些释然，“她没对我做什么。”可柳倾玉却忍不了荷丹对赵泽世下药。

荷香站起来，“娘娘勿要为这些事情气坏身体，荷香明白您的为难，也愿意为您分忧。”她站到柳倾玉身后，帮柳倾玉揉着太阳穴。

“让我想想。”柳倾玉低声道。

现在她还没有处理荷丹，只因还念着一丝情分。可荷丹为了一己私利给赵泽世下药，她实在也不愿忍着。

荷香知道柳倾玉的意思是要自己好好想想，行礼之后退出去。

柳倾玉一上午都没有踏出坤宁宫一步，因为她下不了决心。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为一件事这么纠结过。即便是当场要与赵泽世离开，她也是很快就做了决定。

可是这次，按照律法，荷丹便是犯了死罪。

赵泽世进入到坤宁宫时，正瞧见柳倾玉一双玉手托着下巴，出神地想着什么。

盯着那双手，赵泽世脸不由红了些。

他攥拳放在唇边咳了一声，给自己醒醒神，也吸引过柳倾玉的注意来。

“玉儿，你在想什么呢？”他几步走到柳倾玉身边，在她身旁坐下。

柳倾玉抬头，她觉得怎么处理荷丹，也该问问赵泽世的意见。

“赵泽世，你说，荷丹该怎么处理？”柳倾玉问。

从昨夜到现在，赵泽世对荷丹之事没有提过一次。她知道赵泽世怕她为难，毕竟荷丹是从小跟着她的。

“荷丹。”赵泽世想着，“你放她出宫吧，反正以后不会再见到她。”他能看出玉儿对荷丹还有几分不舍，但又纠结于律法，下不了杀心。

索性他就替玉儿做了这个决定，比起无关紧要的人，还是让玉儿开心最重要。

柳倾玉觉得直接把人放了总是不对，若是犯错不需要受到惩罚，只会让犯错的人更加猖狂。

“罚臀杖三十，再送出宫吧。”柳倾玉补充。

三十臀杖不会致命，但能让荷丹记着疼。这样的结果，与荷丹所为相较，已经很轻了。

柳倾玉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就不再多想。此事之后，她与荷丹再无缘分。

赵泽世见玉儿面上松快了些，便也露出了笑意，“快到中秋了，宫宴之后我陪你回家。”

自玉儿嫁他之后，被各种事情绊着脚，都没回过相府。

又到中秋了，好快啊。

柳倾玉点头，“陛下想怎么陪我？”她问的是，赵泽世和她准备以帝后之仪回相府，还是以相府的女儿和女婿回去。

“去见岳父岳母这种事情我不是很熟，玉儿，你教我吧。”赵泽世道。

柳倾玉笑着，和他轻声说了起来。

在宫宴之日，宴会上除了群臣，还有南越国的明月公主。

原本明月公主来洛都，便是一心想要嫁与帝王的，如今眼看大晋皇帝那边走不通，而南越发动战争又成了战败国，明月公主的处境便愈发艰难。

洛都贵女本就对这个来自边陲小国的公主看不上眼，如今，话里话外更是极尽嘲讽。

“明月公主来洛都不是说要嫁人吗？我身边的侍卫仪表堂堂，倒是可以给明月公主引荐一番。”

“别啊，人家明月公主能看得上一个侍卫吗？人家还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呢。”

被人一句一句的嘲讽，明月却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句都没有回嘴。

宫宴继续进行着，明月看着远处端坐着的柳倾玉，心中生出一股不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