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府暗处
檐角似有鲤鱼游掠,门前有吐珠古兽,外院中耸立百年银杏,朱漆剥落无声,夜晚的文府宛如沉寂待醒的黑蛟,半开的门后幽深的回廊好似通往冷血腹腔。
陈旧而又腐朽的气息,暗淡了色彩的雕梁画壁,在林净君脑海中形成了一幅过往的昌盛丹青,可在这之外还有些许焦味?
文去澜少有的安静下来,他好似在怀念什么,林净君却看出来了他的忌惮与痛快,她想自己果然没猜错,文启澜之所以躲藏,一定与文去澜脱不了干系。
未等她动,文去澜先行一步,双手一撑推开了未上锁的文府大门。他未在外院停留多久,便往偏院走去,林净君缀在他身后,转身关门时却看到了一人立在门外。
黑漆漆的夜带着料峭的寒意,身影如同墓碑伫立,脸上那白色的面具足够说明他是谁,身上裹挟着浓厚的死亡气息,像是为杀人夺魂而来,林净君笑了一声彻底将门锁上,只听宛若石子弹射在木门上的声音,她毫不犹豫地跟上文去澜的步子。
岁月洗刷血痕,仇怨却被滋养如藤草般肆意蔓延,林净君安安分分地跟随着文去澜,来到偏院竟然见到了第四人。
从天井往上看,夜色浓重比不上仿佛被时光遗忘了的这座偏院,甚至于微小近乎于无的光亮投在衣衫褴褛佝偻着身子的人身上,都让人惊喜。
那人始终抬着头,并未注意到门前有人。
“她是我的乳娘。”文去澜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眼里满是讥诮,嘴里无不心痛,“现在一身病痛,听不见也说不了话了。”
“既是你的,也是你兄长的。”林净君走至他身旁,并未贸然走进去,仗着胆子大直率地说出了文去澜心中那根刺的存在。
“可他死了……”文去澜不意外她会知道文启澜的存在。
可林净君截断了他的话,轻言道,“她也快死了,你会永生永世记得他们。”
文去澜扭头过来看她,浅淡的瞳孔映上墨色,单手抚摸上她脖子上的伤口,如情人温柔摩挲,“那又如何。”
“是吗?”林净君按住他的手,掌中感受到的血流脉搏彰示着人的生机,劝说时张合的嫣唇与震颤的声带,惹得人心生怜爱,“再怎样你不会后悔的,去看看她吧。”
文去澜受蛊惑般欲牵着她的手一起踏入院中,林净君却执意将手抽出,站在原地看他。
脚下似有青苔,滑软得让人厌恶,当他低下头看那女人,纵使背光也叫女人吓破了胆,谁也没想到她手里竟抓着带血的匕首,猛的往前刺去。
文去澜自然不可能被她伤到,迅速制住她,折断了要伤他的那只手,他装出亲昵的模样,下意识往门前看去,却不见林净君踪影。
人不在,他便不必再装,文去澜用女人为杀他而准备已久的匕首杀死了她。将死之人的热泪终究打动不了他,他也不留一丝情面,冷脸干脆地抹去砸在虎口的泪水,毫无在林净君面前展露的介怀。
“澄景啊,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吗?”文去澜进屋点亮了烛火,微光摇曳,脸上带着笑,隐匿疯狂的模样与无比整洁的房间倒是相得益彰。
他将每扇门大开着,每间房都点亮了烛火,可纵使这样,幽闭的偏院仍无生气。文去澜将死去的女人的尸体抱回床上,替她掩上被子。
善妒的主母在,身怀六甲的女人连妾也算不上,保不住自己的孩子却还得替仇人奶孩子。
说实话女人待他们兄弟二人不薄,曾经她明说暗指以让未来接手文府的兄弟送她回家乡,这或许是这时灯尽油枯的她的唯一心愿,可惜她在兄弟阋墙时选择错了人。
文去澜恶趣味似的要让她腐烂在当初浸满了她鲜血的床上。
四周寂然,唯有正院往里三进门传来细细的磋磨声,林净君被绑在椅子上不得动弹,意欲将绳子挣开,肩膀便被人按住了。
冰冷的面具贴近她的脸颊,激得她汗毛直竖,“澄景就这么急着把我出卖了?”
二人果然是兄弟,从某些程度上看还是有相似处的,比如同样虚伪。意识到来人是谁,林净君就不再挣扎,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文大人总有办法应对的吧。”
文启澜逡巡地将戴着面具的脸逐渐靠近林净君脖子的咬痕处,冰冷的触感像烟花散去,万点酥麻,偏偏温热的气息应接而来,让人发痒。
“澄景聪明,你教我该如何做。”文启澜循循诱导,似乎期待着林净君将自己的想法吐露得一干二净。
安静的房间中仅仅亮着一盏烛火,这片窄小的光亮堪堪照出他二人的身影,林净君缓缓摇头,笑道,“我只是一名女子,虽未曾领略过文大人的手段,只全然信任大人能够处理好罢了。”
黑暗中突然响起咳嗽声,孙家老爷上前一步,身边几个眼生的老人便团团围上来。
林净君的反应在他们眼里看不出任何破绽,可今夜的变故似乎又是她一人引起的。
“林姑娘不害怕?”孙老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