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
时隔八年,章夏再一次踏足这个车站,不意外,内部的一切都和她的记忆对不上号。罕见没变的,还是一出站那座两米多高的石雕,上面明晃晃刻着五个大字——临川欢迎你,风吹雨打多年,字上的红漆已经所剩无几。其次便是远山那一水的松针,自章夏有记忆时就存在,哪怕现在时值隆冬,也透着墨绿。
说来也奇怪,章夏刚下飞机时还觉得内心惴惴,可从市区到镇上,一个多小时车程,路越来越窄,她的心也越来越沉静。最终在打开那扇尘封了八年的门时,刺鼻的灰尘扑面而来,章夏忽感一颗心落到了实处。
简单收拾之后,章夏没有休息,一鼓作气,提着她带回来的特产敲开了一扇大铁门。
五十多岁的女人,精神头十足,看到章夏,先是吃惊,紧接着热切的招呼她进门,一边给她端水泡茶,一边指挥丈夫去买菜。
“小夏,好些年不见了。”坐着说话间女人眼睛里已经有些湿润。
“是啊,张婶,这么多年麻烦你帮我照顾家里了。”
“你这孩子,这有啥麻烦的?当年发生那些事儿,我也没帮上忙,后来你一走就是七八年,婶儿也没机会再见着你。”
他们两家是多年的邻居,从小章夏就没少蹭饭,直到她长到十来岁,两家渐渐没了来往。后来章夏离家,打电话麻烦张素芹帮忙时不时清扫清扫院子,再把房门落锁,她没有推辞。
“没事,婶儿,我这不回来了吗,得待好长一段时间呢。”章夏拍拍张婶的背,安慰着。
“回来也好,哪里都不如咱们家里好。今晚先就住婶儿家里,晨晨现在在镇上上班,有地方住,今晚你就睡他屋。”张素芹握着章夏的手来回摩挲,一滴泪终于是落在了章夏的手背。
她是真心疼这姑娘。
“江晨都工作了?”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对,章夏立即补充:“忘了,他只小我两岁,也快25了。他做什么工作呢?”
章夏和江晨可以说是半个青梅竹马。小学章夏帮江晨背书包,充当姐姐角色。等到江晨读了初二,她似乎就成了妹妹,每天坐在江晨自行车后座吃零食,看小说。即便两家的关系已经不复从前,她和江晨也没受影响。不过这一切都发生在另一个人出现以前。
“镇上的果园,老板包了地,最近说是在给果树上药,好过冬了。”
“以前没听说有果园呢。这几年才有的嘛?在哪?我想去逛逛,顺便还能接他回家吃饭。”
多年未归,她也想看看家乡的变化。
“就你们以前放学老一块儿滑旱冰那块地方,现在都变了,你找不到要不我让你江叔回来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逛逛,接不到他我就自己回来。”
“也行。”
张素芹把江晨读高中骑的自行车推了出来,让章夏骑车逛。这里距离果园差不多有四五公里,步行算远。
出大门就是公路,章夏骑着自行车悠哉悠哉,不急不躁。天冷,路上行人寥寥无几。耳边的簌簌风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叫是这萧瑟冬天里唯二的点缀,却久违的让她有些贪恋。
不过地广人稀也有好处,每家每户的院子都得以保留,靠近城边的人家还能种点应季的蔬菜。农与城接壤形成天然的种植优势,果园老板应该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一个小时后,章夏手机导航才找到果园入口。却被告知闲人免进。没办法,只得找张婶要了江晨的电话,让他下班后直接出来。
章夏闲闲看着门口的技术人员名单,除了江晨之外都是陌生的名字。家乡的大多数年轻人还是和她一样流落在各个大城市,行色匆匆,辗转求生。她目光游走,直到看到了最顶上的果园责任人,片刻的失神,还在思考或许是重名时,陈易周就拍了拍她的肩膀。
“章夏,江晨还在园里,我先带你进去,外面太冷了。”
陈易周的语气稀松平常,不热切也不冷漠,眸子里看不出情绪,仿佛他们每天都见面一般。但喘息声微微可闻,呼出的气在冷空气里化为白色,脸颊和耳朵也微微泛红。从章夏的角度看,他乌黑的睫毛末端也结了若有似无的小水珠,一眨眼又消失不见。像是急匆匆赶来,陈易周手上还拿着一摞单子。章夏瞥一眼,全是什么什么技术分析。
风动,携着陈易周身上的洗衣液香气和他自室内带出的暖流不自觉掠过鼻尖,章夏撩了撩脸颊上被吹乱的头发,欲盖弥彰。
名单上的名字得到证实,和陈易周的波澜不惊相比,章夏表现的不太淡定,待陈易周又戳了戳她的手臂,她才定了定神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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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易周就是张婶口中那个包地种果树的老板,年轻有为,为镇上许多人提供了就业机会,也让江晨这样受了高等教育的临川本地人有用武之地。
江晨前年毕业就回了家,他读的本省的大学,好巧不巧,是陈易周的直系学弟。原本是因着章夏的关系,二人产生了牵扯,后来陈易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