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朵蔷薇
们“婚”后,你去留随意。”
夏候昙旁观全程,睡前倏然问她:“那人怎么会叫二狗子?分明是只狐狸。就算非要叫狗子,也得叫假狗才对。”
夏折薇乐了:“爹是倔驴,二狗子是狐狸、假狗。那我、娘和你又是什么?”
夏候昙合上眼睛,窝进她怀中蹭了蹭:“姊姊是蔷薇美中带刺,阿娘是磨盘任劳任怨。昙昙我啊,像爱吃爱睡爱玩的小呆一样,永远想在姊姊身边。”
夏折薇哈哈大笑,揉了揉她的短发。
翌日,薛勤娘将洗好的罗衣叠得整整齐齐,亲手递到崔皓手里。
崔皓仍素着脸,微微垂首,双手接过:“多谢伯母为我浣衣。”
见了他的真容,薛勤娘方知小女儿昨日所说实乃不虚。莫说大女儿会对这孩子一见钟情,她也越看越喜欢,“莫要这般客气,以后……”从没想过她能得个如此俊俏的女婿。
薛勤娘多塞给夏折薇几十文,叮嘱她回来时记得买肉。
他们家日入不过百十来文,阿娘素来仔细,平日粗茶淡饭,鲜少开荤。她们两姊妹竟因二狗子露出真容跟着享福。夏折薇有些吃味,反手抚抚鬓角。
见夏折薇盯着他瞧,崔皓笑意未收,下意识回看过去。
一个照面就将阿娘轻松拿下,可不就是狐狸么?夏折薇心漏跳了一拍,默默转过头去。
崔皓挑了挑眉,枉他自诩聪慧过人,可她心思如风莫测,着实有些难猜。
收拾停当后,两人各自背着包袱进城,一路摘了不少野花,夏折薇随缘售卖,待尽数脱手时,竟得了二十枚铜钱。
“娘子也不吆喝,若非我们实在喜欢,多嘴问了一句,还真不知这是要拿来卖的。娘子若有固定摊位,下次就好找了。”
夏折薇连声应承,带二狗子寻了间当铺。
崔皓刚将自己那身罗衣放在桌上,冷不丁瞧见夏折薇掏出一双相当眼熟的云锦皂靴。
崔皓沉默片刻:“这鞋一文不值,你还带它做什么?”
“诶~小官人此言差矣。靴面虽然破损,鞋底却完好无损,修修补补又是一双好鞋。只是这价格嘛……”
夏折薇睇给他一个得意的眼神,同当铺老板你来我往讨价还价,最后竟卖了足足三贯。
示意老板将钱给崔皓,在当铺里她面上不显,出来后立刻乐开了花。
于曾经的他来说,钱如阿堵,谈之即俗,挥金如土乃是常事。崔皓不解,“不过得了三贯,有必要这么高兴么?”
路上人多,夏折薇拽住他的衣袖以防走散,“这还不多?一石米七百文,三贯钱能得四多石米,够我们一家人吃两三个月了。”
十贯钱能让孙儿谋害祖母性命,三贯钱够四口之家吃两三个月。有人身居高位,衣着绮绣弄权得利犹不满足,有人贱如草芥,身披麻衣一文不得尚眉开眼笑。
她这双瑞凤眼笑起来比昨日含泪时好看太多,崔皓盯着夏折薇灿烂的笑脸发怔,再回神,他已随她进了一家布店。
“素罗一匹二贯一百八十五文乃是市价,你家卖二贯五百文贵得不是一点半点啊。絁一匹三贯也高于常价一百五文不止。绢布二贯五百铁钱也卖贵了……二狗子,咱们走,去看下一家。”
……
“这是九璧大绫,承惠七贯铁钱。”
“娘子好眼光,这是西冬产的兜罗绵,洁白细软,柔得和云一样……上好的青紫色,整条街再找不出第二家,只需十贯铜钱。”
夏折薇不敢再摸,被烫似地把手一缩,“你们家绵什么价?罗、絁、绸、绢又是多少?”
……
崔皓陪夏折薇连逛数家,开始还图新鲜挨个摸两把,后面只管抱胸跟在她后面闭目养神。难为她这般锱铢必较货比三家,这些店里最好的料子,昔日他身边最次等的粗使丫头也看不上。
夏折薇看完一圈,决定回去买第三家,“二狗子,外边仍是麻布,里面贴身的买些绫行不行?”
崔皓睁开眼睛,借着身高差居高临下看她,“耗时奔波只为省几文钱,值当吗?”
他这话夏折薇听着相当不爽,“哪怕只省了三五文,也够之前的你吃一顿了。”
谁也不愿流落街头,二狗子这种公子哥曾经富贵过,从云端跌落的滋味必定不会好受。说完她就后悔了,“可是你的脚走得痛了?若是走得痛了,就站在这家店外等我回来。”
却见今早那双潋滟桃花眼再次凝霜含冰,“不过只是演戏,大可不必做这些。夏折薇,你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