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

天见了亮，里面才歇下来。一阵风吹来卷起白布，章青瘫软在案台上，裸着半边身子，上面布满青红印记，像是张被毁了的画……纤白的手耷拉在案边，跪着的腿时不时打颤，眼睛望着烛台，目光中溢出悲凉。

晋傅随手拿过外袍披在她身上，俯身拨开她脸旁的碎发，嘴唇贴着她的耳朵说道：“一会儿回承乾宫好好歇着，这几日你就在里面乖乖呆着，等朕忙完就去看你。”看她还是一动不动，晋傅直起身子理了理袖口，不经意道：“祖母年纪大了，身边总有个亲近的人才能安心，对了，还有你那个窝囊废六哥，”他笑了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不够的话，还可以再找人进宫来陪你。”

看见她眼神有波动，晋傅才走出门，出门便对着门口侯着的顺子说道：“让人带着衣服进去伺候贵妃梳妆，”回头望了眼屋子里的白布，冷声叮嘱道：“置备些艳色的衣服，将她屋里面的摆设皆换成大红色。再备些甜粥，看着她喝了，告诉她这是朕的旨意，不得有违。”顺子看了眼圣上的脸色，答应了一声，连忙去做准备了。

“娘娘，您吃一口吧。”屋里面的丫头们轮流来劝。

章青只是望着珠红色的帐顶，一动不动，从太平殿回来便一声不吭，若不是眨眼，旁人还会以为没了气息。

知春伺候她洗的身子，自是看到了她身上青紫的痕迹，有的地方渗了血，可见是下了狠手的，知春心里骂着那狠心的男人，可见公主如此，只能把旁人撵出去，跪在床边含泪劝道：“奴婢知道公主心里难受，莫要折磨自己才是，这样不吃不喝的，身子受不住呀，若是厉总管活着，看到公主如此自虐也会心疼的。”说完用勺子盛了粥喂到她嘴边。

章青还是望着帐顶，听完知春的话，慢慢地张开了嘴，可刚要吞下，便一阵反胃，吐了起来，胃里没什么东西，吐出的都是苦汁。

刚用茶水漱过口，外面有人来报，巧贵人求见。

巧贵人？承乾宫的宫女走过来低声说道：“圣上登基后，各家都送了女儿进来，贵妃娘娘的本家送…送来了二夫人的女儿，圣上封了巧贵人，还赐了二夫人封号。”

原来是那章巧巧啊，二夫人……什么二夫人，不过是江南秦楼楚馆里面的暗娼。敢送暗娼之女进宫，章啸这狗腿子长了几个脑袋？想来还是他那主子授的意，看来是她的心不在焉惹怒了他，伤了他大商天子的颜面，他也不能让她好过了。

章青理了理衣衫，让人传她进来。

章巧巧这几日得了圣上恩宠，正得意着，一进来便看到满屋子大红大紫的，床上的人脸上却不见血色，她笑盈盈地上前请安，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

章青面不改色地看着她做戏，听她假模假式地关心：“姐姐可要好好养着身体，这几日姐姐身子不便，妹妹就只好代劳照顾圣上起居了，”又笑着抿抿嘴，“圣上前些日子赐了妹妹十几颗大珍珠，按理说伺候皇上是本分，可是姐姐这不是不方便吗……对了，祖母也亲自教导过，求得圣宠才能无愧于章家的门楣。”边说边仰着头，得意得很。

还想着光宗耀祖，章青没把那男人放在眼里，更没把那一家子放在心上，实在不懂她在得意什么，只是听着吵闹有些烦心。

知春见她皱眉，连忙说道：“巧贵人，我家主子身子有些乏了，您改日再来探望吧。”

章巧巧以前在聚会上，因为母亲的身份抬不起头，如今被抬了位份，母亲也得了封号，从前刁难过她的夫人如今都上赶着巴结赔罪，自是觉得今非昔比，哪能受着这宫女的气，上去给了她一巴掌，“哪里来的贱丫头！主子说话也有你插话的份？，姐姐仁慈不舍得打你，我倒要教训你。”说着还要动手。

章青抬眼看向她道：“住手。”

章巧巧刚抬起手，看着章青眼神不善，便把手放下，看了看床上的红帐子，笑嘻嘻说道：“姐姐这屋子装点的可够喜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办了什么喜事。”

章青盯着她，轻蔑笑道：“我母亲是荆兰大将军，只生了我一个，一个暗娼之女算什么东西，敢跟我论姐妹。”

章巧巧听到“暗娼”两个字，仿佛被针扎在身上，握紧了拳头道：“圣上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章青便转向一旁开口问道：“知春，巧贵人对着贵妃娘娘应如何自称？”

知春恭敬道：“回娘娘的话，贵人应自称奴婢。”

章巧巧听着她们一唱一和，指着她们委屈道：“你……你们……”

章青冷笑，“出去，教教她规矩。”

知春招呼嬷嬷要拉她出去，章巧巧自是不干，挣扎了起来，只听床上的人叹了口气不耐道：“真是吵闹，若是再喊，便割了舌头。”屋外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啪”“啪”清脆的掌嘴声。

打了不知多少下，打的知春手都麻了，门才被推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说了句“歇歇吧”。

章巧巧的脸肿得厉害，上面全是掌印，看见章青吓得不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