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
章青再度醒来已是晌午,睁开眼便看到床前男人用纱布给她指尖的伤口包扎,像是怕弄疼了她,时不时还用嘴轻轻吹了吹,动作温柔,目光中却透着阴鸷,盯着指尖的伤口恍神。
等十根手指都包扎好了,便见他端起床边凳子上的茶,清洗手指上的药膏,水珠从手指滴落,茶香滚着药香,弥漫在指尖。
床前的男人头也不抬地出声问了句“醒了?”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
章青动了动手指,指尖带动着指根,传来阵阵痛意,如今浑身都疼的厉害,现在是不能逆着他的。
她悄悄捏了下指尖,十指连心,眼泪一下子涌入眼眶,就这样泪汪汪地望向晋傅,柔声问道:“你可还在生我的气?”
晋傅抬眼望去,看她泪盈盈的模样,手指被包的看不见肉,可怜见的。不过看着她从小长大,睡也睡过了,对她了解得很,倒不至于被这点小伎俩眯了眼,想来这宫里论审时度势、能屈能伸还没人比的上眼前这位。知她心中牵挂的是谁,晋傅冷哼了一声,俯身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终于退了热,这才倚着床栏开口说道:“公主不如先说说这信是怎么回事,‘造反’的密信如何变成出游‘折返’的家书了?”
章青就知躲不过去,连忙说“手疼”,晋傅笑了一声,跟着把手伸进了被子里,带着湿意和凉气抚上她的身子。
“你作甚……”章青顾不上手指,坐起来与他撕扯着。
晋傅贴上她的耳朵,手掌隔着衣服移到心口,带着寒意问她:“你是手疼还是心疼了?”说罢,手指用力收紧,“这儿呢?这儿疼不疼?”
“疼…疼……”见他这次不再心软,章青只能坦白道:“是我做了手脚。”停在那处的手指终于松了力道,改为轻揉,头顶的声音却不放过她:“接着说”。
章青只能坦白道:“我小时候和太傅玩过几次猜字的游戏,有一种药水刚写到纸上看不出来,过一阵才能显现……嗯…轻一点”,见他把手从被中抽出,章青松了口气接着说道:“那日,我在书房的桌子上看到那封信,便想出这个法子,将‘反’改为‘返’。”
晋傅用手中把玩的玉佩抬了抬她的下巴,笑着问:“还有么?看着我说”
章青顿了顿,望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说道:“还有想出去知会六哥一声,被太子妃和皇后娘娘拦住了。”
还不说实话。也是,她从小到大就爱护着老六那个窝囊废,也不知道老六有什么讨喜的地方,又蠢又笨,却能让她舍命护着,只身犯险用自己作饵,只为让人给那不知死活的两个废物通风报信,真是令人羡慕。可是罚也罚了,闹也闹过了,还能真舍得让她吃苦头不成?晋傅从未觉如此头疼。
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进来”,晋傅回身坐到椅子上。
顺子进来,看了看屋内的形势,先行了大礼,“奴才给皇上请安。”又冲着床的方向道:“奴才给贵妃娘娘道喜。”
章青有几分恍惚,轻声问了句:“什么?”
顺子看了看椅子上主人的眼色,对着床上这位恭敬地答道:“娘娘刚醒还不知,先皇龙驭宾天,如今主子爷成了圣上,娘娘错过了登基大典,圣上给您赐了封号,您如今是贵妃娘娘,灵溪宫重新翻修如今成了承乾宫了,奴才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过了许久,久到以为床上的人不会再出声,章青却突然笑了,先是苦笑,笑得落了泪,然后慢慢用缠满白纱的手支起身子跪到地上,朝着椅子的方向磕了头“章青给皇上道喜了,吾皇万岁 万岁 万万岁。”轻轻地,慢慢地,一字一句说着。抬不起头,见不得光,躲不掉逃不脱,这日子,再也没了盼头。
顺子看着椅子上的主子爷的手握紧椅子扶手,眼中克制不住的怒火,他连忙说道:“启禀圣上,六王爷在屋外等候多时了。”
晋傅听闻冷笑,手松开扶手站了起来,玩味地看着地上的人猛地抬起头,呦,这是听到她六哥来了,难受不起来了。他挑了挑眉问道:“让你六哥进来陪你跪着如何?”
章青自小在宫中便会看人眼色,知道面前这人心中有气,怕是会连累晋仁,连忙站起身说道:“突然想吃些河鲜,圣上若是还未用午膳,一会儿不妨陪臣妾用些。”京都不靠海,海产稀缺,河鲜都不是平常百姓家能吃到的,之前总能听顺子叨叨着要备些河鲜,晚膳也时常出现,想必深受他口中的主子爷青睐。
又是河鲜,又是臣妾的,灵溪公主惯是会讨好人的,不过这张小嘴若是气人也能给人气升了天,晋傅被哄了一句就没了脾气,也懒得管她和她六哥的破事,只不阴不阳地说了句“真是你六哥好妹妹”,便转身出了房门。
章青听到门外跪拜行礼的声音,随后便听到推门声,晋仁冲过来一把抱住她。“青青,对不起,都是哥哥的错,哥哥对不起你。”章青看他没受伤,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摸了摸他的背,轻声道:“没事的。”
晋仁放开她,看着她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