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攀点儿关系,你身为白家贵女,哪怕早些年苦过一段日子,而今在白府也该享段好光阴了。”陆暮知盯了白霜月良久,道,“你怎么还总是饿着肚子来茶楼。”
白霜月等到了送上来的浅茶糕,一如当年她初次来茶楼时一般,她站在最初相遇的地方,也是这般俯视对方:“因为……公子的茶糕很好吃。”
陆暮知思量片刻,追问:“只有茶糕好吃吗。”
白霜月不声不响地尝了浅茶糕,并不算浓重的茶香味在她舌尖绽开味道,她鼻头微酸,察觉自己竟然品尝出了些许苦涩。
茶糕还是当年的做法,她却尝不到甜味了。
白霜月混着苦楚咽下最后一口茶糕,静静抬眸看向眼前人——都这么多年了,这位公子还是一如当年的年轻风雅,对方一直没有变,她却已经不是那时的小孩子了。
也许是感受到了白霜月的心情,陆暮知也怅然看向窗外:“记得你最初来时,只到我腰际,而今……你也长大了,可以嫁人了。”
这种宛若告别的话术让白霜月心头一涩,她忍着情绪别过头,用细弱蚊呐的声音轻轻道:“是当今首辅,我要嫁的人是那位首辅。”
陆暮知起了些眸光,笑问:“那你可知他名姓?”
当朝首辅,名为——陆暮知。
世人皆知,唯独她不闻不问,声声唤作首辅,却从未知道对方名姓。
就好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来了茶楼多少次,只客客气气地唤他“公子”,一直都没有继续追问过他一声——公子,你出自何家,姓甚名谁。
每一次,陆暮知都在等她一声问询,等了这么多年都没等到,每每白霜月只是独自诉说着己身,很有界线地不去过问他的身份。
也不知是太过懂事,还是疏离过度。
陆暮知今日其实是想将实情说清的,可白霜月并未给他契机,对方听了他的询问,并没有顺水推舟地问下去,而是回了他一句,“我父亲不敢惹恼的是那位居首辅之人,并未管他是张王李氏,他是何名姓自然也与我无关,我无需知晓的……”
“看你而今这般心情,怕是也已知道对方声名不佳。”陆暮知浅淡一笑,拿扇柄轻轻抵了抵她额头,对她笑道,“你连首辅名字都不知晓,却觉得对方定然不会对你好,这可是恶意识人,不该有的。”
“世人皆言他阴损至极,我与他向来无所交往,他待我自然无情。”白霜月垂眸,低下眼睫,“我不奢望嫁为首辅妻,只想寻个心慕之人。”
陆暮知试着问:“心慕之人大抵是何模样?”
白霜月一时被他问住了,她脑中霎时一片白,随着对方话音落下,她竟真的细想不出一个具体模样。
她心慕之人,是何种模样?
白霜月一怔,匆忙间只想到了一袭白衣。
白衣,温和,光风霁月……大致是如此的男子吧。
白霜月眸光闪烁,心头像是被风扰乱的静水,微微颤着:“我不知道,或许是同公子这般纯明良善的人吧。”
陆暮知咂摸“良善”二字,到底还是忍不住抬扇笑了。
这其间有多少偏袒眼光,才能将“良善”二字用在他这个恶人身上,他还是头一次听人这般评价自己,当真是——十分受用。
“我日后不会再来了。”白霜月到底还是忍不住低落了情绪,她转过身不敢去看对方,言语间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我既知道自己要嫁给首辅,也不该随意来茶楼了,万一牵连到公子,怕是一种恩将仇报,这些年的庇佑陪伴之恩无以为报,他日公子若是有难,可凭此物来寻,我定然倾力以助。”
陆暮知展了手心,接过了一枚弦月样式的玉珰——他从未见她戴过,但看这枚玉珰形制精巧贵重,应当这些年都是被好好珍藏的。
“公子不必忧心,无人知晓此物出自于白家,无论是无心遗失还是有意典当都不会被认出来,也就不会扯上麻烦。”白霜月低着眸,轻声道,“浅茶糕很好吃,你我……就此别过了。”
陆暮知无声地收拢手心,用自己的温度暖热了那玉珰,他眼眸一直追随着对方离去,转瞬间好像凝聚了两人多年的光阴,他就站在此地,望着她从乖张孩童到纤丽窈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