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辈姻缘
话,你也莫要再这般纵容他,如今平阳教训他一番,让他吃点亏,未尝不是好事。”
林贵妃当时险些控制不住用指甲抠破这位仁慈君主背上的皮。硬是靠着多年在宫中长的隐忍本事,强忍住了尖叫控诉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圣上所言甚是,是臣妾一时糊涂。说起来,还真是要跟平阳道声谢,絮儿近日乖巧不少。”
嘉成帝哈哈一笑:“不愧是朕的贵妃,实在是明理之人。”
——狗屁的明理!
这个仇,林贵妃当时未报,记了近四年,每每想起就觉得如同细针刺着心口,细细密密地疼。今儿个谢瑶又在朱雀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来了这么一出,她什么居心?
公主和郡主一齐争夺郎君,多难听的事!谢瑶对那晋国公世子能有几分真心?怕不是为了气她故意如此,就是针对盈儿设的局!
此仇不报,她这个贵妃还做不做了?
林贵妃当即冷声道:“平阳如今真是娇纵任性,天家择驸马也敢插手,也不知哪里来的如此大的胆子!我倒要去问问,圣上这次还能如何为她辩解!”
她全然不知,她要找的人正在和眼中钉的亲爹下棋。
当今圣上是个臭棋篓子,棋艺不精,棋品也不怎么样,但就是爱下。没事就要找人来几盘。在诸多文武大臣里,他最爱找的下棋搭子就是定北王谢擎。
没别的,单纯就是跟这位能下赢,且是盘盘都能赢,悔棋都不必悔,还能赢得来自没什么文化的臣子敬佩的目光。下在手下,爽在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就是今儿个棋搭子话有点多。
一会儿道:“圣上啊,臣心里苦。”
一会又道:“臣苦得不行啊。”
最后还道:“圣上啊,若是再这么苦下去,臣就连和您下棋都没心思了——”
这话一出,嘉成帝终于抬了抬眼皮:“爱卿为何心苦?”
倒不是怕最合适的棋搭子跑了,只是作为仁君,他忽然想关心关心臣子。
谁知他这么一问,面前的定北王顿时笑得满脸开花:“嘿嘿。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嘉成帝略微松了口气。
定北王乐滋滋地接着道:“就是瑶儿马上十七了,臣近日相看了个小子给瑶儿做仪宾。”
嘉成帝了然:“此乃喜事,又有何苦?”
定北王一下又变了脸,忧愁叹道:“唉。还不是晋国公那老家伙。因为瑶儿瞧上了他晋国公府的世子,竟连着几日连朝都不上了。好好的喜事,他作甚要折腾这些!”
……嗯?
嘉成帝一时没能开口。
这话里的含义可太多了,他竟不知要先问自己的好臣子晋国公是否真的作假称病,还是先为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小辈姻缘吃惊。
半晌,他才缓过劲来,开口道:“此事……”
“圣上!”
御书房外忽然传来女子的哭喊,一下打断了嘉成帝好不容易凑起来的思绪,他看向门的位置,果然下一秒就看到了他如花似玉的好贵妃。连总管公公德顺那般厉害的嘴都拦不住她,正在门外低着头认罪。
林贵妃哭着进来,把门一关,泪眼朦胧,梨花带雨。人都没看清,张口便是:“圣上可要为臣妾和盈儿做主!平阳她平日肆意妄为也就罢了,此次存心扰盈儿姻缘,实在是欺人太甚!”
嘉成帝沉默片刻:“朕的二公主何时有了姻缘?朕为何不知?”
而且,这事怎么又和平阳扯上了关系?平阳不是已然相中了一位么?
林贵妃“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低着头擦拭眼角,“臣妾近日与盈儿一同翻了严画师重画的画像,已问过盈儿的意思。盈儿属意晋国公世子,臣妾也以为萧世子堪为良配。谁知,谁知……”
她掩面而泣,瞧着竟像是哭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然而当皇帝也不是白当的,就这个语气微微压重的“重画”两字,配上戛然而止令人不由得深思的结尾,怎么还猜不出贵妃此行的意思?
嘉成帝头一回觉得,下棋比上朝还令他头痛。
一边是陪伴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贵妃,一边是平定边疆又有功劳又有苦劳的好臣子,他……
哦?他竟是已然有结论了。
只是这话也不好直说,免得贵妃又受了心伤寻死觅活,到时候后宫又是一阵折腾,说不准还要被连带着倒霉的皇后一起摆脸色。
思来想后,仁善的嘉成帝决定随祖宗之法,他要折中。
于是,哭得脸上的皮肉都有些累的林贵妃就听到了这样一段话:
“贵妃啊,儿孙自有儿孙福,小辈婚事朕也不好多加干涉。此事,还是再看看宣和的意思罢。”
林贵妃不敢相信地抬头,一眼便看到定北王笑成一朵菊花的黝黑俊脸。
萧时瑾,字宣和。
问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