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
秋冬之交,天干物燥。
肃杀的北风猎猎而起,越过高耸城墙,将烽火吹进了京城。
上京已近百年未有如此动乱了。乌云掩日,阴风阵阵,鼓声自远处传来,兵甲所过之处,血污满地。
“放肆!别碰本宫!”一声娇喝,容颜娇美,通身珠玉的女子挣开了手腕的桎梏。
她不曾如此狼狈。从书房奔逃至此已耗费了大半气力,又遇上了图谋不轨的下人,实在叫人愤恨。
她的发鬓乱了,神情慌乱,仍不掩绝色容光。
扶盈公主的美貌,曾被天子称作无上珍宝。可惜天子不仁,以致民怨沸腾,朝野离心。驾崩不过半月,北地的骑兵便踏入了京城。
而今新皇将立,不知会如何对待旧朝的宝物?
阻拦她的男人眼中爱怜之色一闪而过,转眼尽是贪婪,“公主,如今你也自身难保了!不如随我走,小的定保公主无忧!”
几时有人敢对她如此无礼,扶盈气得身子发抖,“你若再如此猖狂,本宫定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那下人捧腹大笑,讽刺道,“小的倒是想看看公主怎样不放过我!”北地军一路势如破竹,改天换日既成定局,可怜这公主还心存妄想!
眼看那双恶心的手便要触到她的素纱披帛,忽有一人抱住了他手臂。
“你这小贱人放开老子!”
“公主快走!奴婢、奴婢会拦住他,公主快走啊!”在那下人猛烈的还击下,瑶枝已快说不出完整的话,双眼含泪仍向着扶盈。
大难临头各自飞,偌大一个公主府,如今还心念着她的,唯余下身边的两个侍女而已。
先前便是连玉替她挡下了拦路的歹人,而今又是瑶枝。扶盈忍住泪水,只得狠下心,踉跄着转身奔逃。
远处鼓声愈重,一处处烽烟燃起,叛军不知已到何处,公主府内□□掠之声四起。她能去的地方,只有皇宫。
宫城固若金汤,禁军森严,还有皇兄坐镇。皇兄是天命所归的太子,手握大权,又是她的亲哥哥,定然会保护她。即便那些叛军进了京城,不出几日,也定然会被皇兄平定。届时她便做回尊贵的公主,叫轻慢她的人后悔莫及!
天子为她修筑的公主府规模宏大,早已逾越礼制。这本是极尽奢华的宠爱,此刻却成了难以逃离的牢笼。
扶盈提心吊胆地越过一重又一重檐廊,终于在池苑见到了瑶枝曾说的假山。
不知何人在何时开凿的密道,藏于此处假山中,穿过此道便能到府外的一处私宅。
扶盈回望一眼来时的方向,不忍再看,垂首进了暗门。
密道中无一丝光亮,她亦未曾走过此道,不知前路如何。不过走了几步,她便生出退却的心思。
可若真的退回去,又怎么对得起护送她的瑶枝和连玉?
扶盈咬咬牙,扶着壁慢慢向前。她褪去了碍事的及地外裳,又拔去了满头的珠钗,一点一点掩盖作为“公主”的痕迹。
华服落泥,金玉委地,不知几时才能重见天日。
幽深阴暗的密道一路绵延,仿佛永无尽头,一片静寂之中唯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地下阴湿的潮气与霉味萦绕周身,双腿越走越沉重,好似被埋入黄土动弹不得。
行将崩溃之时,她终于触到了一块木板。
这便是出口了。扶盈顾不得端庄仪态,侧身想将木板推开,肩膀的力道却忽而一轻。
有人先她一步打开了出口,粗鲁地将她整个人拽了出来。
她不知在密道中走了多久,甫一重见天日,眼睛被刺得眯了一下。天色仍阴沉着,秋风与寒意袭来,裹住她纤细脆弱的腰肢。
被如此对待,扶盈本已怒极,但恍惚间,她似乎远远望见一张熟悉的面容,不由愣了神。
他与从前相差无几,清高倨傲,丰神如玉,身着月白色方胜纹锦袍,独立树下。或许是经了北地的风霜,眉眼间成熟了一些,也更加凌厉了。
未及细看,月白色的修长身影被挡住,正是捉她出来那人说话。
“无意冒犯姑娘,在下实在惭愧!原当是哪个刺客小贼,叫姑娘受惊是在下的不是,望姑娘见谅!”青衣侍卫满面后悔之色,拱手向她告罪。
他自小在北地长大,常听人称赞中原的女子柔美妩媚,如春草秋月,我见犹怜。这些话从前都当是吹嘘,谁承想确实不假。
“姑娘不必惊慌,我们乃是仁义之师,只愿还天下人一个朗朗乾坤,绝不会伤及无辜!”见她不应,青衣侍卫愈加诚恳地说道。
扶盈回过神,忽而抬起头,瞪着一双美目恨恨骂道:“呸!什么仁义之师,乱臣贼子安敢如此放肆!待皇兄重整军队,定要将你们一一治罪!”
方才还柔弱可怜的美人忽然换了一副面孔,青衣侍卫错愕不已,他还未争辩两句,便听扶盈转头又道:“还有你,谢明蕴!别以为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