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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想起羊肉串和棉花糖沾在围巾上……后来,庙会在脑海中褪了色,她会像个大人似的,想余奥这孩子过得好不好,去了哪里,有没有交新朋友。
再后来,她想过一次:假如她没有不要他……
停。
想到这里,她就喊了停。
余奥。
这不是个独一无二的名字。
容工大的校霸叫张三李四也好,叫余奥也罢,对姜半月而言没什么不同。
大学生活开启。
姜半月看在学费一年七万块的份上,也不能和兰婧她们一块逃课。同样是头悬梁,锥刺股,姜半月高中三年在中下游奄奄一息,到了大一,独领风骚。入学不过两周,导师找她谈话,给她指引了申请校级奖学金的方向。
国奖和单项奖学金没什么希望,但只要姜半月把上进和自律保持下去,校级奖学金手到擒来。
奖学金……
姜半月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过这个词。
“保二争一。”导师给姜半月打气:“保二等,争一等!”
轰隆隆!
这时,窗外一声闷雷。扭扭捏捏下了大半天的雨,迎来了它的高潮。姜半月缩了缩脖子:她拿奖学金?天打雷劈……
雨一直下到傍晚。
姜半月没带伞,中午就没去食堂,吃了包饼干,这会儿饥肠辘辘地站在楼门口,等兰婧来接她。十分钟前,在打游戏的兰婧回复她说“推到高地了”。她也不知道“推到高地了”是还要多久。容工大最气派的建筑就是这一座学子楼,楼体呈L型,渐变到楼门口呈扇形,满满的科技感将人衬得渺小。
雨说停就停。
姜半月一边给兰婧发消息,一边下台阶,脚下一滑,在从八级台阶滚下去之前,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或者说抓住了一条手臂。
姜半月确定,她不是随随便便抓了个路人。
她确定那一条手臂是伸向她的。
“谢谢。”姜半月的目光由下至上。
男生。
一双被雨水泡透了的篮球鞋。黑色运动裤,裤管被抻到小腿,露着修长、有力,湿漉漉的脚踝。黑色篮球背心,那一条被姜半月称之为救命稻草的手臂和她的掌心直接皮对皮,肉对肉。九月的雨天,不说寒彻骨,也是一种钻心的阴冷,她穿着一件褐色的绒衫,指尖都僵了,穿篮球背心的男生算什么?姜半月没等看到对方的脸,先想到一句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
等她看到对方的脸……
余奥。
三年的时间,他又长高了。
姜半月看台阶的高度——他站在比她低一级的台阶上,再看他头顶,他至少有一米八五了。
一时间,姜半月想找一个词概括如今的余奥,找不到。昔日住在花园洋房里的“小少爷”连个影子都没了。说他傻小子,睡凉炕,也是风马牛不相及。他头发短了,额角和下颌有了几乎刀刻般的线条,眉眼中藏了更多的秘密。假如说昔日的他是一座冰山,如今的他就是一座夜色中的冰山,看不到的时候大可以活在太平盛世的假象中,看到了,十之八九没有生还的可能。
时隔三年,姜半月对余奥说的第一句话是:“建筑系?”
“嗯。”
“大四?”姜半夜自问自答,“大四。”
她总不至于忘了他的年纪。
她不敢相信:“校霸?”
少有姜半月不敢相信的事。她从一出生就接受世事无常,不认为人定胜天。
“嗯。”
这下好了,姜半月不得不相信世界之大,却只有一个余奥……
她刚刚的脚下一滑,是路滑,眼下两个膝盖齐刷刷地打软,只能归咎于内因。无关余奥是不是校霸,只因为他回来了——也许他一直在容市,也许他去过外面的天大地大,但对她而言,他回来了。
眼看姜半月往下出溜,余奥不得不给了她另一条他藏在身后的手臂。
纹身。
从手腕到手肘。
在此之前,姜半月不觉得余奥陌生,尽管他处处变了样,她也不难把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校霸和多年前陪她搭积木的哥哥对上号。
唯独张牙舞爪的纹身让她觉得陌生。
一瞬间,她的手伸出来,又缩回去,想看清纹身的图案,想看清余奥用数不胜数的刺痛表达了什么,无奈她只有后脚跟站在台阶上,前脚掌悬空,膝盖一打软,千钧一发,缩回去的手,又伸出来,晚了,摇摇晃晃间,她抓过他的皮肤,带着他跌下几级台阶。
从始至终,他只是给她手臂,让她扶。
扶不扶,随便她。
他不扶她。
惊魂甫定,姜半月看自己光秃秃的指甲里有一抹青色,再看余奥的纹身。
她不是大惊小怪的人,难得高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