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金木匠探敌情被害
有消息传来,衡阳城沦陷了。
谭家三儿子谭容拖着老婆孩子进家门的时候,谭家正在吃晚饭。谭容一进屋,就扑在爹的面前,浑身颤抖只管嚎哭。倒是媳妇秀娥还清醒些,说:“爹,日本人进城前,城里组织疏散,到处是混乱一片,我的粮店也没了,一群群的人往外逃。出城的时候,谭容见到几个被炮子打了的死人,在一个死人身边跨过的时候,就没想到那死人一把抓住了谭容的脚,谭容一看,就吓成这样子了。”
谭万山问:“那米粮都卖完了没?”
衡阳保卫战打响后,粮食在城里早已有市无价了,秀娥仓库里的一些粮食,担心人来轰抢,也不敢卖,只好在疏散时,悄悄散给了附近一批快要饿死了的买不起粮的穷人,以免被日本人夺了。这件事,她不敢同公公说,就道:“日本人进城前,全被人轰抢了。”谭万山顿足问:“难道那几十石粮食全被抢了?”秀娥道:“之前也卖了些,被抢的有十多二十石吧。”谭万山仰天长叹:“国军无能啊!我这粮食都白养了这帮混蛋!”又恨恨地说:“我早就说过,不要去卖不要去卖,这粮食放在家中多好,它比银子珍贵呢!就是不听,非要去!可可的几十石粮呀,作孽哩!作孽哩!”谭万山老伴将谭容扶了起来,埋怨万山道:“你眼里只有粮食,你看你崽都成个什么样子了。只要人没有事回来就好,你还嚷嚷个么子嘛!”
谭万山老伴和桃子带着谭容一家子到天井边匆匆洗了洗,扶过来吃了饭。谭容精神还是恍恍惚惚,一惊一惊地念叨有鬼有鬼,谭万山老伴说:“这孩子一定被吓中了魔怔了,明日得请葛师爷替他驱驱鬼,去去祟。”
衡阳沦陷的消息打破了村里的宁静,一些军属不知亲人死活,就传来阵阵哭声,更多的人只好暗求老天或观音菩萨保佑,免刀兵血光之灾。陈保长当天就被通知去镇公所了,村子里的甲长及几个年长者都聚到谭家来,要打听进一步的消息,还要讨问日本人来了怎么办?有人说,那日本人见人就杀,那城里人还能来乡里,我们往哪跑?谭万山说:“你们也不用慌,他日本人要来,我们打不过他,还躲不过他么?到时候了,大家都往山里头躲避就是。我担心的是日本人进村来,会到处抢粮呢。我们怎么来想个法子,保护好这些粮食不被抢了。”有人就说,我们家里早就没粮了,他们抢什么?谭万山说:“我说的不是担心家里的存粮,我是担心那地里的粮。现在这稻子已收花灌浆了,这稻子一熟,要是被日本人抢了去,岂不会让我们这一村子的人下一年都喝西北风!你们大家想想,可有什么法子?”大家一齐摇头叹气,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谭万山说:“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还是等陈保长回来再议吧。”
第二天下午,陈保长才从镇上回来,一见谭家门前已聚了不少人,显然是在等他消息的。见到谭万山,陈保长气呼呼的:“碰他娘的鬼哟!这些狗官!城里的王县长现在成了日本人的自卫司令了。这王八蛋是又做师公又做鬼,私下又告知我们说,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城破了,不能群龙无首,让日本人、匪贼到处烧杀淫劫,说虽是被逼为日本人做事,其实还是在为城里的百姓维持治安。又说日本人很快要沿粤汉、湘桂铁路南下,要求沿途各线群众尽快组织转移,免遭日军涂炭。”
谭万山说:“这王县长我是晓得的,贼着呢,他这样做,也是求的自保。我们这里远离县城,虽说离这粤汉铁路线也不远,但这深山沟里,日本人不会来吧。”陈保长说:“难说呀,那日本人几十万兵一路压过来,一路上得抢粮吃,就会像那洪水猛兽一样,哪里有人居就往哪窜。如果那铁路、公路沿线的百姓都走了,他们还会向两线扩大搜抢。我们不得不防哩。所以我们还是得商量商量,如果日本人来这村子了,我们怎么办?”
谭万山也急得六神无主,就说:“还能怎么办,穷人家,也没有什么存粮家当,往山里躲就是了;有存粮多的,有牲畜的,要怎么办?”陈保长就说:“我们就议议,怎么个躲法。”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了半天,就议定,每天派出两个人去峪口村打探消息,一旦发现有日本人来了,就火急回村报信。村里人先把耕牛往深山里赶,赶得越远越好,养的鸡呀鸭呀猪呀狗呀统统杀了,把肉煮了,带上粮食一起上山。还定好了上山的信号,以锣声为号,听了锣声开始行动。谭万山还有近二千石谷子,全挪到靠角落边的一个库里,封好门后,墙外又堆满了厚厚的干柴和稻草,封得严严实实。剩下三个库,干脆敞开库门,让日本人检查。家里还有一些金银细软,几十斗大米,百十斤腊肉,还有一个库里装不下的几百石谷子,也请好了全村的壮劳力挑了上山。
过了两天,有消息传来,日本兵已到了洪关镇了。
村里人就开始惊慌起来,开始实施第一步计划,将耕牛、母猪等往深山里赶,准备第二天实施对其余所有家畜的大屠杀。
这一天,轮到金木匠和刘一刀去峪口村打探消息。天未亮,刘一刀老伴满银就急火火地来金家,告诉金木匠,他家刘一刀有事走不开。刘一刀是村里的屠户,这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