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诀别书
春香那着那根短纸条,如一只快乐的鸟儿般走了;朱茗的房间里剩下大大小小的纸团,有的是一封长信,有的仅仅是几句衷肠;她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成颖便走了进来。朱茗转身去给他沏茶的时候,看见滚落在他脚边的一个纸团,捡起来,展开读了起来。
纸上皱巴巴的褶皱难掩其中文字的娟秀,是朱茗的字迹:
启航哥亲启,
都说“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咱,就是人们口中的青梅足马了,打小在弄巷里长大。叔叔阿姨待我亲,而你也经常护着我。长大后,你当了兵,而我进了工厂。
记得淞沪会战打响之际,你匆忙结束了短暂的探亲,说要回部队了;我追出巷子口,叮嘱千万要小心。你拨了拨我的头发,手心却藏着一枚青梅果子,落下了一句:等我回来。
以前,梦中你是郎骑竹马来;你出征后,在我梦中,你都是骑着白马手持钢枪归来的。
淞沪会战的惨烈,虽然没有亲历、却耳闻;尤其是听见某某团全军殉国时,我都是手头吓出冷汗。所幸的是,家里始终没有收到部队的消息,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我只愿你是随部队转移了;或者仅仅是轻伤正在军医院那里休整着。梦中,我每每祈祷着,炮弹啊,请绕着你飞;战壕啊,请坚固些。人们都祈祷着,自己的英雄载誉而归;我只盼望着,我的英雄,能毫发无伤。
后来的日子,我便在工厂里等着;然而,不利的消息不断传来,这一次,我们并没有像第一次淞沪会战那般打退了日本人,而是败了。百姓早早做了迁家的准备,我所在的工厂也准备迁了。这段日子,我收到了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坏消息是,日本人要攻打南京了;好消息是:原守上海的军队,会赶赴南京守卫。我握着那张火车车,久久未动身,生怕就那样就跟你擦身而过。
最后的时刻,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还是踏上那列西迁的火车。不知道,在你老家房子里给你留的那张纸条是否已经化为灰烬,不知道,你是否会转战到咱曾经逛过的街头。
抱着能再见的心,我在这个荒凉的、举目无亲的西北安定下来;每每工作闲暇之际,我都会疯狂地翻阅报纸,只求在那里可以知道你只言片语的消息;我早就忘记了我不识字。所幸,厂里有个识字的女工,给我们读报;我也央求她,给我写下你部队的番号;在报纸中一遍遍寻找。
在这里的女工,有许多跟我一样:丈夫、孩子、恋人在前线的;都说无定河边骨,仍是深闺梦中人。可不到最后一次,又有谁愿意相信,自己深爱的,已经化为一具骸骨了呢。我只愿你在那个地方平安的活着,夜里仰望月亮的时候,咱两能共此婵娟。
如今,当我知道,我所做的棉衣、棉被是为前线战士而缝制的;我欣喜若狂;但愿它们能早日到达前线战士的手中,取暖之时,能寄去我的一片相似。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日日缝,意恐迟迟归。”相比爱人的心也是一样的,如今缝制的每一针,我都祈祷着,能有那么一件恰好穿在你的身上,或者是穿在你战友身上也行。让衣给你带去温暖的同时,也寄托我的思念。
我在陕北的长垣源制衣厂等你。生死不负。
刘春香上。
成颖摩挲着信件的一角,品味着字里行间的温情;这回,朱茗拿着茶壶回来了,嘴里还念叨着:“蒋先生给了一包好茶,你也尝尝。”结果一看见他手中的信件,便大惊失色,想要拿回去,却被成颖举在额头,因为身高差,一时抓不到。
“还给我嘛。”朱茗假装有点愠色;脚一掂一掂的。
“你写给情郎的信还挺情真意切的嘛。”成颖假装逗她。
简短的一句话,便将朱茗给噎着了:“什么写给情郎,这是我给别人的代笔信。”说着,还不忘指了指信的落款,“落款不是我。”然后还试图蹬起来,抓回那封信。
看着朱茗的脸颊通红,成颖决定不逗她了,准备将信还给她:“你这几天认识的人还不少嘛,居然做起了代笔先生了。”
朱茗听着,嘟着嘴,刚要接过信,又被成颖扯了回去;一脸蒙逼地站在原地。
成颖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以后——”说着,望进朱茗的双眼,“以后,也给我写这样的信吧;以你的名义。”
朱茗听到此话,愣了一下:“说什么瞎话嘛,咱不是天天见。”说着,便将信件接过来,抹平放在案桌上。
只听见背后人说:“我准备到前线去了。”风一吹,那张信签便如落叶般掉了下去。
朱茗猛的一下回头:“你要走了?”
成颖叹了口气:“蒋先生为西迁的这批文物准备了警卫队,我问过他这批警卫队会一直守着这批文物,不管是后面原地存储还是后面还要迁移。我寻思着,与其在后方苟安,还不如到前线去跟日本人决一死战。”说着,他放低了声音,“其实,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没想到,这次迁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