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童年与逃脱(二)
村子里几乎是每一户都养上两三头猪,过年时自家杀一头,其余的卖给猪贩子赚些钱。
不用照顾冯保后,葛微需要承担更多家务活和农活。
用尤翠的话来说,家里不养闲人,活不干完就别想着吃饭!这个小小的女孩在尤翠眼里,除了干活,慢慢已经没有其他价值了。
他们的宝贝儿子冯保侃侃而谈,说得有声有色,给冯兴发夫妇描绘了一幅美好的蓝图,而葛微这个买来的野丫头自然已经配不上他们聪明伶俐的宝贝儿子了。
周六的早上,天朦朦光,村里的鸡在打鸣。
冯兴发一家三口还没醒。
葛微早早就起床煮猪食了,猪栏里的两头猪估计早就饿得嗷嗷叫了。
葛微把烂掉的南瓜切走,其他切成小块,还有长芽的番薯,以及一些炸七杂八的烂菜烂叶和猪草一起放在专门煮猪食的锅里煮开,小小的孩子咬紧牙把锅里的东西倒进潲水桶里晾凉。
厨房里只有一只昏暗的灯泡,并不太亮。
借着灶台里的火光,葛微换了一个干净的锅子,淘了米,熬粥。
在等粥开的时候,她又从箩筐里抱出一大把番薯叶,蹲在地上,在之前切猪食的案板上吧番薯叶切碎,这些是用来喂鸡的。
冯保看农业频道的时候突发奇想,说做养殖户好,能挣大钱。叫冯兴发夫妇辞工回家包个山头养鸡养鸭。
冯家村什么都不多,山头多,租金很便宜,城里人喜欢村里养的鸡鸭,走地鸡多值钱,到时候拿到城里卖,肯定能卖大价钱。
尤翠拗不过他,又特意买了十几只小鸡仔哄他说先试试,养成拿去城里卖,看看能不能卖出价再说。
自家养十几只鸡,小打小闹的,跟包山头做养殖大户差得远了,冯保很快就又没了兴致了。
整条的番薯藤小鸡吃不下,要切细了才好喂。
等把半框番薯叶切好,锅里的粥也煮开了,葛微洗了洗手,站在凳子上,从悬挂在房梁上的竹笼里拿出一碟包子,架在粥锅里蒸。
等把这些事情干完,天已经亮了很多了,冯兴发夫妇屋里已经有了动静,怕是他们快要起床了。
猪食也凉得差不多了,葛微吓得赶紧双手提着猪食桶挪去喂猪。
葛微怕极了尤翠。
见冯保真的好了,尤翠看她越发不顺眼了,脾气也差,动辄打骂不断,说她不值钱,害她白花花了那么多钱。
许是她干活太认真了,根本没留意到破烂矮小的黄泥土围墙上什么时候架了台摄像机,她不知道他们在那里到底拍了多久。
当瘦小的女孩双手拎着满满的猪食桶,咬牙用尽力气艰难挪步的时候,抬头对上摄像机的那一刻,葛微曾经用尽全力筑起的心里防线突然崩塌,她一时手足无措,尊严被击碎了一地,她唯有低头掩饰自己泛红的眼眶。
冯柏红把手里的镰刀别在腰间,红着眼睛小跑进来帮忙一起拎潲水桶。
冯柏红生的比葛微壮,力气也大,两个人一起抬,葛微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屋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在尤翠出屋之前,她们抬着猪食走出了院子。
冯兴发家的猪栏离得远,走在路上,冯柏红拍了拍胸口,一阵后怕,“幸好我们走得快,要不然你又要挨你婶娘的打了。”
“你那么勤快,为什么还要挨打?你婶娘经常打你吗?”旁边跟着的方小帆疑惑道。
“她婶娘好凶的,她每天都要干很多活,她婶娘一不高兴就骂她打她。之前她被她婶娘绑在树上用好粗的棍子打,打得可惨了,好多人都知道。”冯柏红压低了声音讲。
“天啊,你还有个哥哥是吧,你们家重男轻女也太严重了吧。”方小帆听完直皱眉。
此时她也仅仅以为是典型的落后村落重男轻女,不把女儿当人看,尚没有想到其他可能。
冯柏红还想再说些什么,葛微生怕她说出些惊世骇俗的话来,马上制止了她,“柏红,不要说了。”
“哦。”冯柏红几乎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生生憋住了,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哦’字。
“我自己来吧,别搞脏了你的鞋子。”冯柏红为了拍摄,昨天开始换了一双漂亮的新鞋。
葛微把猪栏的门打开后,她没想太多,很自然跟着一起把猪食抬进去,被葛微制止了。
独自把猪食倒在槽里,两头半大的猪仔嗷嗷吃得正欢,葛微趁着猪吃食得空挡把猪栏的猪粪扫走,把后面半潮湿的稻草拿出去,换上干稻草。
小小年纪干活熟练到如此地步,真叫人心痛。
方小帆家境优渥,城市小康家庭的独生女,她十一岁的时候也是读六年级,那时她过得多好啊,周末父母尚且带着她到处玩,没想到十几年后的现在这个地方还比不上她当时,哎......
葛微蹲在河边,把潲水桶刷干净,方小帆蹲在她身边,似乎是鼓励